后方的柜子里传来激烈的碰撞声,柜门上的螺丝刀被撞得哐当作响,似乎下一秒就要脱鞘而出。
“许清念,你还是人吗?”俞子舜几乎暴怒,狂踢柜门,“你他妈还是个人吗?”
这是谢景然第一次听到他骂脏话。
俞子舜知道自己被困在里面,一时无法脱困。
为了防止激怒许清念,而导致他伤害谢景然,他一直强忍着不做声。
可是现在……
不忍可能会和许清念拼个你死我活,忍的话却可能多一秒都活不下去。
他就恨不得即刻破门而出,拧断那个男人的脖子。
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,却因为怕影响她的幸福,不得不隐忍退让……
他忍了这么多年,忍着思念避而不见,不是为了回来看到她被人欺负,被人践踏。
“差点忘了,”许清念放开了谢景然,面无表情地走向柜子,“还有你。”
他上前去,捡起工具包,从里面找出一卷电工胶布,再从柜门把手里穿过,绕了几圈确定把门栓死。
然后他走到侧边,用肩膀顶住柜子,一声不吭,把柜子朝窗边推去。
“许清念——”谢景然吓得声音都变了。
她扑上前去,一把抱住他。
“你疯了,你想干什么?你住手!”
因为俞子舜嫌弃这里的味道,谢景然先前打开了窗。
大开的窗户此刻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,五楼外的黑夜,是它通往地狱的咽喉。
“许清念,你松手,你不要!”谢景然抱不住他,只能跪下去拖他的腿。
然而许清念踢开了谢景然。
像踢一块绊脚的路边石子。
他双手都扶住柜边,加快了移动它的速度。
“许清念……”谢景然顾不上膝盖跌得生疼,冲上去重复抱住了他的腿,几近语无伦次,“霄哥哥、不要……不要这样做……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她不敢不认错。
她不敢赌不敢任性。
俞子舜的命,是谁都不能碰触的一条红线。
她欠他太多,已经多到此生都无法归还,再担不起一条无价的性命。
“我求求你放了他,我求求你住手……”她哭着哀求,哭出了声,“霄哥哥,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,你要我的命都行……你放了师哥……你不能这样做……我求求你……”
“谢景然!”俞子舜已经猜到了许清念在做什么,他厉声喝道,“你给我闭嘴!不准求他!”
她到兴业来求职,他让人事给她发了offer。
他能为她做到的只有这些。
一份不算体面的工作,一面即将掉落的柜门,他想再多给她一点好,她都不要……
但他不要她为了他下跪,不要她为了他去乞求这个男人,为了他重新回到江家那个华丽的地狱。
她那天来到他眼前,没有血色的面容上泛着与年纪不相符的死气,依旧美轮美奂的容颜却像枯萎的玫瑰。她仿佛没有灵魂,机械地从泥沼里爬起来,循着生的本能寻求最后一点希望……
这些天,他看着她一点点鲜活起来,一点点重归当年的朝气,看着笑容一点点回到她的脸上,看着她的眼眸重新明亮。
他宁愿一死,换她自由。
自由的活着,自由的笑,自由的舒展羽翼……
大约是谢景然哭得太真切,声音太惶恐,许清念终于停下了动作。
他低下头,冷冷地注视着眼前这张满是泪痕的脸。
谢景然仰着头,眸中溢满水雾,滴落的泪珠颗颗晶莹饱满。
许清念伸手,指尖微寒,从她脸庞刮过,再抬手,摊开掌心,看着沾满了一指的泪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