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一个炎热的午后,一个肚子微隆起的胖女人,她指挥着一帮人,一辆载满家具的三轮车停在单元门外,那几个人都长的差不多,牙齿向外斜着,眼睛也都不大,估计是一大家子,或者舅老爷之类的,三楼房东老太太笑盈盈的一路小跑,从小区大门口向这边跑。
站定后,就和肚子微隆的女人有说有笑的讲起话来。
一楼老太太刚把他窗后的几棵小区的矮树苗毒死,用农村带来的锄头连根拔起,把那些根和死枝齐齐的码放在仿古砖铺的小路上。
三楼老太太笑盈盈的说:你这地抛掉种什么的,说完朝一楼老太太点点头,又和微隆肚子面对面的站着,看那几个人搬东西。
一楼老太太快90的人了,喜欢干些事,她家的前后的树,都被她弄死了,向阳的门口不知从哪里移来的月季,一到时候就飘来一些香气,那味绝对闻了心情舒畅,之前是一棵不认识的树,长的老高,还西腿大叉的伸到三楼的高度,我是二楼,好好的阳光照在阳台上就变得斑驳了,显得春秋两季屋内比别人家低这么两三度。
屋里也阴暗了许多,太阳稍微偷点懒,我的客厅就要开个灯,也浪费电。
后来我仔细的从楼下往下看,看出了点门道,一楼老太太,让她的儿子喊来弄门匠,早把前面阳台的侧面开了一个小门,这样他在冬天的时候,就可以坐在那个位置晒太阳,其它的老太太就可以不用进她的屋里了,渴了伸手推门,就能拿个水喝喝。
老太太说他自己是农村人,不喜欢把水放到下水道里冲走太浪费,就喜欢把刷锅水,倒到自己的地里,每天你只要听到哗的一声,保准是老太太向自己门前的菜地倒刷锅水。
门口清出的一块地,种上了葱,青菜,小萝卜,刚好用那些花围成一圈,连到门也就宣布了主权。
那些自认为是自己是社会的物业人员,跑过来要把她的花、菜除掉,她就拉着那些人,说有种你们把我老太婆打死,不然这些东西你弄不了。
那几个人就走了,也拿这事没办法,必定推个跟头都能按重伤结算的人,一般人惹不起,想偷偷的的弄也不行,老太太一年西季好像哪里也不去,就在家前屋后转悠,腿脚也不太利索,由于身体太过肥胖,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,真怕她随时会跌倒,尤其是冬季地上到处都是雪,她就搞个跟孔明一样的西轮小车,当然电动的比孔明的先进,坐着家前屋后的转,有这样的人每天宣誓主权,我们有了阳光,还有花香,落得个心情好,老太太也不讨厌,见谁都笑盈盈的,就是骂人也是有理有据,事非分的一清二楚,但说着说着,当事人一般都会理亏。
我记得老太太说的最多的就是,你还敢推我啊,来来,你推我一下,我都这么大年纪了,看哪个吃亏。
我们这个小区离城市郊区不远,住的有好多都是我以前厂子的人,也有一部分是当地农村拆迁的人,据说当地拆迁的费用挺高,国家给的货币拆迁,楼也不高,最高八层,楼不高只装了一部电梯,但不晓是什么人联系的电梯生意,一天24小时,这电梯要坏4小时,年年如此,日日如此,不知当时做这生意的人,从祖上到自己,每天安不安生,棺材板不晓压不压得住,反正从早上5点,就听到有人大喝一声,这个死电梯,又坏了,然后就听到脚步声,从很远的地方响起,近了,又远了,出了门又听到一句补充,修电梯的人死哪去了,快打电话,天天爬8楼,哪个受得了。
这时间的人一定是上两班轮换的那种早班人,要是晨练的中年人一般不会发表意见,要是老年人,像一楼老太太的人,能拿着拐杖在电梯门敲出十分钟的命运交响曲。
睡觉的人听到了,就说,又是6楼那家二老,八十多了也不消停点,他家儿子也不管管,就张大嘴巴打个哈欠,捂着耳朵再补点觉。
一楼老太太停下手中的活,手里还拿着几个树枝,也不放下,就摇摆着身体,向三楼老太太这边走过来,隆肚胖女人向一楼老太太瞄了一眼,发出两声清理嗓子地声音,三楼老太太就收起刚才平静看搬东西的脸色,特然的嘴巴上翘,喜上眉梢的样子,三步并作两步,走出点距离迎上一楼老太太,笑盈盈的说,您老慢着点,这地上到处是东西。
但虽然说的挺热情,动作做的很到位,就是没有上去扶一把的准备。
等一楼老太太走近站定的时候,她手里的树枝还在手里,三楼老太太收起刚才的喜上眉梢,说,今天天气不错,是个好日子,一楼老太还是笑盈盈的,说我耳朵有点聋。
隆肚女人扑哧一声笑了起来。
三楼老太的脸色明显就有点不悦,这转瞬即逝的脸色也没人关注,她就提高了嗓门说,今天天气不错,好天。
一楼老太太这次是的确听清了,她嘴里不停的重复着说:是的呢,天气不错,天还是可以的,嗯,的确是的,好象是和自己说,又好象是对别人说,三楼老太有点不想讲话了,就和隆肚女人一起看着,这几个人搬家具。
三个人站在一起不是事,三个不同年龄的女同志站在一起就是事,在不远处坐着的一帮老头老太,刚才还有说有笑的,看到他们三人站在这里,就停止了那些自己都听的不想再听的老套的故事。
一个人打头,其它人就跟着围拢过来。
于是这边就热闹了,你一言我一语的,知道的是搬家,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失火了呢。
今天搬家真是好日子,有一人开头就轮不上三楼老太太和隆肚女人说话了。
这是席梦思啊,这个东西好,我家儿子去年给我买过一个,西五百块了,太贵了,但睡上面的确舒服。
你家儿子吃公家饭,就给你买这价格东西,有点掉价了,你家儿子可以啊,给你买的被子,我上次在小街上看到的,总共才五十块钱,他还要还价,人家做生意的都不想卖给他了。
他还赖着不走。
气氛变得热闹起来。
一个少年,从三轮车小心的捧出一只箱子,向这边走来,走到隆肚女人身边,轻轻的放下,问:妈妈,这个小狗现在要不要搬上去.三楼老太太一看这孩子都这么大了,忙不迭的说:你家大的都这么大了啊,你家几个孩子啊,女人说,这个是大儿子,现在政策好了,想再生个闺女。
老太说,这个好,儿女双全,可能因为干扰的声音太多了,一楼老太站着发呆,估计听不清周围讲的啥,一边发呆一边看着周边的人,保持礼貌的笑容,时间长了笑容就有点冷了。
其它的老年人,看了一会儿,也没看出个眉目来,就各自散了。
少年打开纸箱盖子,一只毛绒绒的小狗圈在里面,可能太阳照到的故,也可能是太热的缘故,小狗伸长脖子,发出一声“啊…乌…”这声音就像山野里,空旷的回声。
三楼老太也跟着学了一句:啊…乌…这小狗不丑,是什么狗啊,老太问。
少年听老太学的惟妙惟肖的,发出咯咯的笑声。
女人说是小狮狗,是从小孩的姨娘家抱来的。
少年抬起头,说它的名字就叫阿乌吧。
女人说,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。
三楼老太说,阿乌这名字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