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,您快去看看吧,二小姐病又犯了,非嚷嚷着……嚷嚷着……
丫鬟不敢再说,低下头双手紧攥。
嚷嚷着什么?
我扭头看向一边坐着的我娘,她揉了揉额角乱跳的青筋,隐忍着怒气道。
丫鬟脸色一白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,小声道:
二小姐说,说……王侯将相宁有种乎
混账我娘脸色霎时褪去血色,嘴唇气得直哆嗦,她、她怎么敢……
我赶紧扶住她:娘,消消气,妹妹犯病了不懂事,不值得您气坏了身子。
我娘闭上眼攥住我的手,缓了一会儿站起身来,怒气冲冲地快走出去。
我喝了口茶,慢条斯理地跟了过去。
一进堆雪院,就听到白灵萱大声道:你有没有点骨气啊,人人平等你懂不懂,你不要老是奴婢奴婢的了,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白灵萱的姐妹,我们都是平等的人
青黛带着哭腔道:小姐,奴婢不敢啊,求您放过奴婢吧
没有人是天生的奴才,王侯将相宁有种乎,人格是无价的,哎我跟你说不清楚,你赶紧起来
我娘气得脸色铁青,顾不得礼仪,一把推开了白灵萱的房门,怒斥道:
孽畜,你要气死我吗?
你刚才说的话被人听到了,咱们白家全家都要抄家砍头
白灵萱穿着一件藕荷色真丝襦裙,吓了一跳,回过神来后扭头看着我们,不耐烦道:
真是一群封建毒瘤,你们终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压,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。
我娘身子晃了晃,指着白灵萱气得说不出话来。
你、你你……
青黛跪在地上面色苍白,一个劲儿地掉眼泪。
我走过去扶起她,摸了摸她的头发:起来吧,二小姐是犯病了,不是故意的,你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,出去吧。
青黛感激地看了我一眼,抹了抹眼泪踉踉跄着跑出去了。
白灵萱不屑地瞥了我一眼,从牙缝儿里哼哼道:
装腔作势。
你——我娘气得要上前打她,我拦住她对着白灵萱轻声道:
妹妹要平等也容易,正好青黛年纪也大了,正好放她出去给人做个正头娘子也好。
只是她是家生子,卖身的价格贵些,你拿出50两银子向公中替她赎了身,再给个一二十两嫁妆送出去也就是了。
我娘深吸一口气,憋着气道:你姐姐说的是,你若真的怜悯她,拿出银子来给她送出去就是了。
白灵萱面色一变,踌躇道:我一个月月钱不过10两,哪来的80两银子?
我微微一笑,走到她的梳妆台前,打开了她的妆奁拿出一支东珠发簪。
发簪上镶嵌着的珍珠荧光流转,足有指肚大小,一看就是好东西。
妹妹这发簪去当了也能值个几十两,随意拿几支出去也就够了。
不过两支发簪,就能买到妹妹口中的人格,岂不美哉?
白灵萱着急地一把抢走我手里的簪子:不行,我这可都是好东西,凭什么要我花钱啊?
我笑眯眯道:妹妹之前不是说人格是无价的,怎么区区几十两都不肯花?
白灵萱一窒,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,只能狠狠地剐了我一眼。
我娘沉了脸色,冷哼一声:你若不想出钱,就闭上你的嘴,不要成天作妖这几天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,你能不能学学你姐姐,做个大家闺秀?
白灵萱气呼呼地哼了一声,轻蔑道:
封建主义下没有人格的可怜女人,一辈子就等着相夫教子,我才不稀罕学呢,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有多落后
我娘勃然大怒,举起手来就要给白灵萱一巴掌,被我赶紧扯住:
娘,别生气,妹妹这是害了病,说不定养养就好了。
哎,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娘红了眼眶,身形微微佝偻起来,扶住我的手走了出去。
二小姐禁足一个月,出门时她对着一边的丫鬟道:你们看着她不许出门,让她安安心心在家里抄佛经
一边的丫鬟点头称是,身后的白灵萱急道:
你不能这样,你这是非法监禁,我要去告你
我娘抹了抹眼泪,深深叹气。
哎,清灵,你说你妹妹这疯病什么时候能好啊?
我安慰道:许抄了这一个月佛经,静静心就好了。
然而我心里却知道,白灵萱好不了了。
因为她这压根就不是病。
她是魂穿了另一个人来
三年前,我魂穿到这里,谨小慎微地装了半年病才摸清楚情况,把自己变成了真正的白家大小姐。
我以为我是唯一穿越的人,却没想到三个月前,我的嫡妹白灵萱落水后大病一场,醒来后就性情大变。
她初来时兴奋不已,天天嚷嚷:我穿越了,我是女主,我得活出精彩来
然后就到处嚷嚷什么平等,不许小厮奴才下跪问好,说要什么平等独立。
我爹娘吓坏了,请了无数的医者高僧和道士轮番诊治驱邪,然而白灵萱却一天比一天变本加厉。
我回身看向白灵萱的屋子,丫鬟们锁了门她出不来,正在大吼大叫着放她出去。
冬日的阳光没有一丝温度,我站在院子里冷笑。
真是蠢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