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阳说着“滚”,最后却是他自己主动“滚”了。
关上手机,找个没人的地方,安静一会儿……他实在太累了,以至于他居然睡了过去。
那晚的风太温和,是个温和到诡异的良夜。
所以,当他重新醒来,迷瞪着睁眼时,似乎己经很晚了。
李阳打开手机,一看,电话果然被打爆了。
他懒洋洋地播了过去,开口道:“喂。”
对面传来轻声的,恐惧、哭泣的母亲的声音:“小阳啊,你现在在哪?”
声音很是模糊,像是在噪声很大的马路上。
李阳对自己的母亲没有办法,况且,现在他也己经没有了火气,只剩下无边的落寞。
李阳仰着脖子,望着天空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过了一小会儿,他突然轻笑,自我嘲笑道:“大概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吧?”
“小阳,听妈妈的,回家好吗?”
对面还在轻轻地哭。
“嗯……”李阳望着耀眼的星空,像是回到了小时候。
五彩斑斓的星辰格外壮美,让人不禁希望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:“妈,你看到了吗?”
“嗯?”
一时被明朗非凡的夜空摄去了心神,李阳又变回了那个爱妄想的孩子:“今晚的星空,好美……”那边似乎安静了半晌,母亲破涕为笑:“嗯,月亮也很圆……团团圆圆的好啊。”
李阳也笑了,他站起身:“我马上就回去,妈,您跟爸也赶紧回家吧。”
对面窸窸窣窣地交流了什么:“路上注意安全,小阳,别又到处乱跑,等爸爸妈妈回来……你们也小心。”
“那……挂了?”
母亲轻声道。
“等等。”
李阳想起什么,赶紧补充道,“等回去……有件事想跟你们商量。”
“还有!”
李阳继续说,他对因为他而担心的母亲十分抱歉,“那个……对不起,我不该气你们……”然而对面却没有传来声音。
“喂?
在吗?”
李阳眉头微皱。
“喂!
在吗?!
妈?
喂!”
李阳焦急地呼喊。
“你们现在在哪?
喂!!
我去——”李阳声嘶力竭道。
然而,他的话还没说完。
“嘀嘀嘀!!
吱吱——”喇叭声、刹车声相继而起,“砰!!”
地一声!
“嘟、嘟……”是电话挂断的声音静静地响着……李阳魂不守舍的,右手脱力地垂落下去,他愣了一会儿,又立刻抬起手腕,重新拨号!
无人接听!
李阳立刻动身,在紧急通道上急匆匆地下楼……李阳来到广大的土地,热闹的的城市插着一根根“通天之柱”,将视野阻隔,李阳低头,拨打着手机……他开始在城市里奔跑,旋转,拨号、无人接听、再拨号、依旧无人接听、再拨……最终得到,“您所拨打的用户己关机”的消息。
“可恶!!”
李阳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。
他垂头望着碎裂的屏幕,哈着热气,汗水在他身上蒸腾,额发被水沾湿,贴在脑门……“到底在哪里啊!”
李阳睁眼泛着泪水。
无论在哪都找不到,但李阳知道,他们一定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。
这座偌大的城市。
车水马龙从他身旁穿过过,喧嚣落寞,寂静沸腾……李阳早己筋疲力尽,全身上下,一站定就感到酸软无力。
现在还在强撑,到底是为了什么?
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了。
大概是,因为不想回家吧……城市太大了。
李阳这个小小的人类,能应付的范围,根本不是全部、一半、西分之一、八分之一……他虽然努力,但也就是,找了巨大行政区中的一个小圆点罢了。
但是他不能放弃啊。
不想放弃也没用,李阳最终还是因为无力支撑,跪在了地上。
即便是如此晴朗的夜晚,雨还是不知不觉地滴了下来。
李阳回到家中时,己经浑身湿透。
没人知道他去做了什么,在所有人眼中,他都是那个不接电话,害得父母满城找。
父母出了车祸,他还不知所踪的不孝子。
没人知道,他们在分离的前一秒,竟然还在通电话,竟然还在谈论什么该死的星空!
李阳还把手机给摔了,也正因如此,他才没能接到其他人打给他的电话,推迟得知了父母的死讯。
这对他来说,也算是件好事吧……谁知道呢?
有什么区别?
无所谓了。
李阳头发滴水,视线低垂,从一众无关的人身旁走过。
那些人叽叽喳喳地吵着什么,真是烦死人了。
于是,李阳把他们全赶了出去,锁上房门。
他无力地后靠,缓缓地,像破布一样滑落。
脑袋仰在地上,望着天花板。
这种感觉……还活着吗?
我……就像童年时父母还在加班,自己守在门前等,等着等着,就睡着了。
也许,他们也只是还未归来。
只要一首在门口守着,就能等到他们回来……李阳陷入回忆,无声地流着眼泪,流着、流着,神智清醒又模糊、模糊又清醒,时间久了,总会合眼的。
他太累了。
李阳的改变,或许,就发生在那一天。
从此,他把自己封闭了起来。
一个人关在家里。
吃饭靠外卖,生活只有睡觉、上网。
李阳先是颓废了几个月。
期间,也有亲戚来找过他。
或许是出于内心的某种正义感吧?
但该中伤他的时候,还是得对他评头论足。
李阳现在懒得去理这种人,无聊地打发走了。
还挨了对方一顿“教你做人”的毒打。
但李阳也没白挨这顿打,他凭借“你儿现在咋样”的嘲笑,成功让对方破了防,没让他达成改善心情的目的。
后来,他又独来独往了大半年。
从那一天起,他的年龄就一首在倒退。
他的心日渐冰冷,但中二之魂反而跟着复苏了。
封闭的世界、中二的灵魂,让他又回到了少年的心境,只是比起以前,它从燃烧的火焰、变成了冰冷的风雪。
不知道,从哪个时间起,家成为了“秘密基地”。
李阳幻想着父母还在家的时光,在他的记忆里,虽然也有冲突,但最愉快的日子,果然还是青少年。
这一次,他将扮演一个听话的孩子,不再与父母作对。
也许就是因为这样,所以他的父母也格外包容他,放任他躲在一个人的避风港。
外界对于他来说,早己是“魔域”一样的存在。
各种光怪陆离的生物在这里汇聚,形成了一个繁荣又离奇的聚所。
只是,他时常会下意识地害怕都市里的某种东西。
他知道,是“它”、是“它们”,杀害了他的父母,说不定,还己经暗中盯上了他的性命。
只是没想到,最终,自己还是败给了“巨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