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频言情连载
再相逢,已经物是人非,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钟离数,如今已经化身权势政客,和过去相比较,如今一切都变了,唯一不变的是他心中的那股怨念。他觉得是时候要和纳兰绰算一算当年的那笔帐了。所以他开启了疯狂的报复模式,让她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当中……
主角:纳兰绰,钟离数 更新:2022-07-16 03:32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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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纳兰绰,钟离数的女频言情小说《半世浮华半世闲》,由网络作家“古语楼作者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再相逢,已经物是人非,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钟离数,如今已经化身权势政客,和过去相比较,如今一切都变了,唯一不变的是他心中的那股怨念。他觉得是时候要和纳兰绰算一算当年的那笔帐了。所以他开启了疯狂的报复模式,让她陷入了无尽的痛苦当中……
马车缓缓前行,马蹄声是最佳催眠曲。
纳兰绰靠在软椅上,隐约觉得到平江城了。他掀开车帘,叫卖声变得清晰。街上店铺林立,市民熙熙攘攘。
猝不及防地,在人群中,他望见了钟离数。
她脸上脏兮兮,裙衫破烂,像个小乞丐,抱膝蹲在人群中,跟前摆了一个大写的卖身契,小商小贩围着看热闹。
马车驶过瞬间,那一瞬间,她抬眸,正巧望见他。
“停车——”
路人自觉闪开一条道。他下了马车,一步一步,走到她跟前,蹲下来,挑起她的下巴,审视昔日容颜。
“既然你无家可归,跟我走如何?”
钟离数显然认出了他,脸上有诧异,有后悔。
“不乐意?那算了。”他望见她眼底的怒气,转身要走。
“等一下——”她扯住他的衣袖。
他没有回头,唇角有一丝浅笑,心中有一丝心痛。
真是不敢想象,曾经傲慢的钟离家大小姐,居然也有沦落街头的一天。而被她瞧不上眼的他,在十年后将她救下。
这是他无数次设想的重逢啊……
恍惚间,纳兰绰感觉有人在喊他,睁开眼,马车还在晃晃悠悠地行驶。
果然是梦,不过是个好梦。他回味着梦中点滴,有点难为情。如果被他人知道,他怕要羞愧到钻地缝儿了。
自半月前,皇上调他到平江督查水利,整顿贪污,他就激动得睡不着觉了。曾经不名一文的小人物,如今已经是大元朝的参知政事,也算是荣归故里。
七八月份,正是平江最好的时节,这个公差真不错。
一连几晚,他都会梦到各种稀奇古怪的遇见,但无一例外,他都是光耀无比,而钟离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。每一个梦境,他都会救钟离数于危难之中。
也许,他还是对曾经的恩怨不能释怀。
“大人,大都方面传来密函。”
他掀开车帘,听平安禀报来龙去脉。南下之日,丞相已派亲信暂代他安排的太子太傅。他一边听一边想,问平安:“与你有仇之人,十年后,你希望那人过得比你好,还是比你差?”
“哈?”风马牛不相及,这心绪,显然没在正事儿上!“大人啊,十年了,得多大仇怨才记到现在啊,如果是小仇小怨,谁还记得谁啊?”
这一句,让纳兰绰再也无法平静。他们的仇怨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。她在他心中的模样,依然停留在十年前那个早春,他甚至想不出她如今什么样子。
那么极有可能,她也不认得他!
直到见了平江知府赵庆,纳兰绰才收了心。
赵庆早在半月前得到消息,大都参知政事兼御史台派了一名大官,来平江巡视,江浙省达鲁花赤命他好生招待,又不能太过招摇。
赵庆几乎调动全府治迎接这位官员,繁华街道被围得水泄不通,先是到九仙楼设宴款待,之后是去秦淮楼听曲。
对于纳兰绰来说,这一天都如梦中那般上演了,只是,他没有遇见她。所以,这一切也就显得索然无味。
身边倒酒的江南女子,索然,香气扑鼻的美味酒酿,无味,还有台上传来的乱耳丝竹,等一下,台上白纱女子的眼眸——美如春园,目似晨曦。
他觉得眼熟,尤其是眉宇间那一抹傲气,那么相似。
“她是歌女?”
台上吹笛的女子衣着华丽、装饰高贵,格调比坊里女子高出一大截。更何况,她还蒙着白纱。
被这么一问,赵庆看向唱台中央,他猛不丁站起来,揉揉眼,向前迈了两步,这身形,这装束——钟离家大小姐竟然跑到风月场了!
赵庆回头望了一眼坐在下席位的儿子,见儿子低头不敢对视。肯定跟这不肖子脱不了关系。既然钟离小姐蒙着白纱,谁都认不出来,他也不要认出来。
“大概……是吧?”他回道。
他本以为就这么算了,可纳兰绰执意换吹笛的女子来到厢房。他委婉阻拦,可儿子一听,立刻差人去唤。片刻,钟离小姐就到了厢房。
“快给纳兰大人倒酒。”
这不孝子,竟然对钟离家大小姐下命令!赵庆低声训斥:“屹儿你,你没看出来,怎么对……这么无礼。”
钟离小姐倒是没有觉得任何为难,拿起酒壶给纳兰绰斟满一杯。
赵庆心中惊了一头汗,只怕她大小姐脾气发作,泼了纳兰绰一脸,到时候收拾烂摊子的就是他喽。他招呼她退下,唤别的人上来。
“慢着——”
纳兰绰走到她面前,将她脸颊一缕发抚到耳后,指尖在她脸颊顿了顿,似乎想摘下白纱。
钟离数望着眼前的人,瞥了一眼厢房内的滴漏,滴答滴答……酉时一到,她一转身,推开了纳兰绰。
“不好意思,时辰已到,恕不奉陪。”说罢,她摘下白纱,扬手一丢。
白纱飘过纳兰绰眼前。他手一握,抓在手心,终于看清楚了白纱后的容颜。
她走向桌上锦盒,打开查阅后,对赵屹说:“这次赌约我赢了,承让,告辞。”
她全然没有注意到,一旁炙热的目光。
虽然十年未见,他却一眼认出了她。今日的他早已不是曾经无权无势,而今日的她依旧着装华美,骄横夺目。
十年不算久,至少还没有久到让他忘记过去的恩恩怨怨,而钟离数显然不记得他了。所以,一切也都没有了意义。
纳兰绰停留在重逢的喜悦中,而赵庆已经惊出一头汗。他虽然是平江知府,可纳兰绰毕竟是大都官员,谁不敬上三分。
接下来,他极力想把话茬转移,而纳兰绰却不愿意。
他临窗望下去,街市人群中,最招眼的还是她。
“这是谁家姑娘?”他又确定一遍。
赵庆望了望,是刚刚下楼的钟离数。
“是平江……钟离家的大小姐,改日下官一定让她登门赔罪。”
“钟离家……近来如何?”
“也算是富贵一族,钟离晟为人诚信,偏偏这个独女,蛮横不识好歹,望大人见谅,不跟她计较。”赵屹擦擦汗,一回头,发现屹儿的座位空了。
“难怪。”十年前钟离家崭露头角,如今已算是富甲一方了。
元朝统一后,将平江归为江浙行省。平江地处江南,鱼米之乡,民物殷盛,富庶甲于天下,也是当朝政府赋税依仗之地,朝廷虽对汉人有所顾虑,却对江南大家十分倚重。
他再望向窗外,有五六个人,混混装扮,拦住她的去路。他们要抢她拿的锦盒,她一闪身,躲过了。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,她不知说了什么,人群中一阵哄笑,几个混混露出怒气,一齐攻击,其中一人拽住了锦盒,她将锦盒作为武器,撞了那人腹部,而她背后,一把匕首朝刺过去。
“平安!”他向前一步,撞倒椅子。
这声响让平安一惊,偷吃的半块橙糕还在嘴里。
“属下在,在!”他快噎死自己了。
他等待大人吩咐,却没了后音儿。他终于咽下橙糕,顺着大人目光望过去,只见一个少年牢牢护住一个红衣女子,只要有人靠近,一一被其打倒。
那少年还要再打,女子拦了下来,她拿出手帕,缠住少年的手臂。似乎是那少年胳膊被利刃划伤。最后,两人朝城南走去。
“大人,这两人你认识?”
“我只是好奇,光天化日之下,有人寻衅滋事。”
“下官一定严查。”
繁华街道后,再隔一条街,高大银杏树后,一座古朴院落呈现在眼前。这座清幽府邸,就是钟离府。
钟离数从后门绕到了房间,换了一身行装,已经过了晚膳时间。
“爹——”隔了老远她就喊。
正厅里,钟离晟正背着手走来走去,一见女儿进来,才坐在饭桌旁。
“还知道回家!一天不见人,去哪里疯了?”
钟离数一口气喝完桌上的银耳汤,拿起筷子要夹菜,才注意到他爹板着脸。她忽闪着眼睛:“我是不是又惹您生气了?”
“听说,你最近和赵家那小子走得很近?”
“生意嘛,难免有接触。”
“他是知府独子,纨绔子弟一个,你别招惹他。”
“如果他先惹我呢?”
“数儿,你的秉性我还不清楚。”赵屹虽顽劣跋扈,但看着钟离家权势,也不敢太过分。“你将来是要继承家业接管船厂的,至于书坊,你一时兴起开着也罢。”
钟离数只顾着吃。
“叶拾呢?”
“他说不饿。”
“数儿,你不招夫婿,我怎么安心把这么大船厂交给你打理。我看叶拾就不错,实在,正直。”
“做护卫是不错,除了有点懒,有点爱赌钱。”
钟离晟还想说什么,小丫头拿着一卷书册进来。
“老爷,您五十大寿,小姐在九仙楼定了厢房和戏本,等您寿辰那天去听。
钟离数在一旁对妙儿赞许地点点头。
钟离晟看到这两个丫头片子的表情,就知道她们串通好了,只是,看到数儿一番心思,他的火气也消了大半,《西厢记》啊……
他眼神变得深邃,眼里的责罚转为慈爱。
“数儿,你知道爹一大把年纪为何喜爱听?”
“什么一大把年纪,您是风华正茂。”
钟离数嘴上奉承,心中泛起疑惑。才子佳人的戏码,都是白鹿书院酸腐书生推崇的,苏映月就和书生们品评过。
“因为你娘。”
钟离数揪着胸前的发梢绕了绕,摇摇头,想不出来。她自幼便由父亲抚养带大,对母亲毫无印象。
“你娘为中原富家之女,她的家族嫌弃爹一贫二白,不愿把女儿嫁给我,你娘便与我私定终身,来到江南,白手起家。”
想不到爹爹也有这么一段西厢情史。
“只可惜,你娘没有看到钟离家发迹。”
人生终不如戏文皆大欢喜。
“爹值得托付终生,数儿想,娘若在世,定不悔当初。”
钟离晟听得女儿一席话,心中宽慰不少,年过半百之年膝下一贴心女儿,他也就知足了。
晚饭一罢,妙儿便紧追着钟离数,说了叶拾定下《西厢记》的始末。
九仙楼的戏园在平江是出了名的,本来当天要演别的戏本,叶拾协调了一整天,戏园老板才换成《西厢记》,并定下视野最佳的席位。
“小姐你没心肝,不让叶拾来吃饭。”
“臭丫头。”钟离数说着就拐入府内药铺堂。
“小姐,你怎么了?”
“别跟着我,去做点好吃的端到叶拾屋里。”
叶拾正要歇息,听到敲门,打开一看,钟离数提着药箱站在门前。
“小姐找我,有何事?”
“不是我有事,是你有事。”说话时,她已经径直进屋坐下,放下药箱。
叶拾没有关门,跟过来。
她伸手拉过他右臂,卷起衣袖,一道伤口触目惊心。妙儿端了盐水鸡和排骨汤进来时,她正在帮叶拾擦药。
“这是怎么伤的啊?”
“撞到了货架上了。”
止痛药不够了,钟离数吩咐妙儿去买。
这时候,叶拾才得空问她:“小姐为什么瞒着我去了秦淮楼?”
他原本还纳闷,一大早的,小姐又是让他去船厂拿账簿,又是到戏园定位子。原来是支开他呢!
“那最后是谁告诉你,我去了秦淮楼?”
“呃……就是一个……认识的朋友,刚巧逛了秦淮楼回来。”
“你那朋友,该不会告诉我爹吧?”
“哦——不会不会。”
她今日出现在秦淮楼,只是因为赌约。
前不久,古玩市场上有小道消息,《西楼帖》在平江古玩市集出现。这《西楼帖》本是苏东坡给朋友的亲密信函,珍藏价值极高。
钟离数几经辗转,找到了藏家,出高价购买。赵屹听说此事,横插一刀,逼藏家把他所谓的“前人真迹”呈交给府衙。
钟离数找赵屹私了,他扬言来秦淮楼赌呆够四个时辰,对任何要求都不拒绝,她就可以拿回《西楼帖》。
其实,她也考虑过带叶拾去做帮手,毕竟赵屹居心叵测。她试探着问叶拾要来秦淮楼转转,却被他阻止了。他说,秦淮楼是达官显贵的温柔乡,风尘歌女的黄金屋,她身为钟离家大小姐,是千不该万不该来这种地方的。
她这才瞒着所有人,独自赴约。
“小姐不喜欢舞文弄墨,得这《西楼帖》什么用?”
“我不喜欢,并不代表我不欣赏啊。更何况,为了不二坊,这《西楼帖》我势在必得。”
这也是一时新鲜吧,叶拾想。
小姐经营了不二坊不久,医书、花艺、戏文,无所不收,取名“不二”,寓意独一无二。名头打出去了,可少了镇店之宝,“不二”的名声可就慢慢弱了。更何况,平江已有一家大的书坊,专门经历经史子集、名家集子之类的科考书,有官府支持,根基深厚。而苏东坡的墨宝足以为不二坊镇店造势。
“若是你为船厂这般费心,老爷也不至于发愁了。”他知道,数儿小姐一直都是三心二意的人。
她八岁生日时,老爷送了她一艘海船,取名“黄鹄号”,用了当时最好的硬木,最坚固的铁钉,最精致的舱壁。黄鹄号高两层,长一百二十步,设有南北厢房,装饰华丽,可载千人。
那是平江最大的一艘海船,泊在太湖边,引来无数街坊邻里围观。
可是,小姐却在黄鹄号上养花养草,今天搬来一盆竹枝,明天移植一颗幼苗,花草多了,不少鸟儿在船上筑巢。
十年过去了,黄鹄号依然停泊在太湖边,只是,你很难看出这是一艘船了。枝枝蔓蔓,花花草草,树树果果,俨然是一个水上小岛,长满了各种珍奇物种。
黄鹄号也成了平江一大景观。
近几年,小姐想一出是一出,喜好饮食,就开了家酒馆,喜好书画,就收了家书画行。作为老爷唯一的女儿,钟离家唯一的继承人,她却对家族生意很少上心。他都替老爷着急。
“小姐,父辈之业早晚还是得你接手,你不能凭着心情胡闹了。”他要是有这么个女儿,每天都要多一根白头发。
“你每天吃饭睡觉晒太阳,为什么我就非得接手这样大的负担。”
“……”我竟无言以对。
五年前,他被钟离数捡回了家。因为学了点功夫,正好成了钟离数的手下,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危,顺便打打杂。
他自从到了钟离家,他找到了家的感觉。早起去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,吃早饭,然后钟离小姐做什么,他跟着打点就是了,午饭后在后花园睡个懒觉,下午忙活点什么。
钟离小姐爱玩,事务也不多,他平日也清闲。一开始来还会觉得自己做事少,月钱高,不踏实,可是常年如此,他早就养成了懒散的习惯,心无大志,只想跟着打打下手,当个无忧无虑的护卫。
黄昏时候,纳兰绰到了驿馆,这是朝廷为巡查官员建造的居所,地处街市中心,又有竹林与四周间隔,很是清幽。
纳兰绰早早回了驿站,平安随知府去府衙取卷宗。依照大人的反常,平安耐不住好奇,顺道查了钟离家。
回来时,大人在书房划画。大人只有在郁闷时才画画。
“大人,这平江风景好,小吃也多,您老家真是个好地方。”
气候养人,美食很多,尤其是橙糕,酸酸甜甜味道好。
“嗯,天气温和,草木长青,宜居。”
“大人,驿站离钟离家很近,我顺道打探到很多消息。”
“我们最多呆半年,打听那么多,无用。”
“嘿嘿,我潜进钟离家,看到钟离小姐在给今天那个护卫擦药。”
纳兰绰顿了顿笔。
平安等着大人追问,可大人蘸了墨,继续练字。
他废了这么大劲,好不容易想卖个关子。
“既然大人不感兴趣,那我走了。”
“回来,讲。”
“大人果然对——”
“再多话就别讲了。”
平安:“……”
平江海运发达,除了朝廷经营的官船场,平江最大的私人造船商,就是钟离家。钟离家是船商世家,到了第三代,继承人不爱造船爱远游,乘海船一直向北,再也没有回来。
钟离家一直派人出海寻找,耗费了不少财力,加上双亲念子心切,心思不在船厂上,找着找着,几代积累的家业也不扎实了,后来又碰到一个贪图钱财的管家,钟离家在祖辈那一带家道中落。
幸亏钟离家第四代有个争气的儿子钟离晟,他精研造船工艺,在父辈的基础上改进,并招学徒悉心教习,船厂的事业慢慢立起来了。
钟离晟而立之时,赶上远洋交易的好时机,钟离家再次发迹,不仅重振了钟离家招牌,还让钟离家一跃成了平江城最大的私人造船商。
曾经的钟离家主要建造河船、槽船,在宋高宗时,还助朝廷建战舰对抗南下的蒙古兵。而现在的钟离家,不再建造战舰,也不跟官府打交道,尤其是近些年,把重心转到了赢利最大的观光河船和远洋海船上了。
十年过去,生意越加红火,这位钟离家大小姐自然过了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。
不二坊珍藏《西楼帖》的消息放出去,已有不少人慕名而来。钟离数专门打造了一面琉璃柜存放。
平江城内的书坊,自刻印普及以来,最先为官家掌握,刊印些经史子集。前朝出了不少私人刊印的文人集,其中不乏精品。当然也有不少书商,李世民在世时,民间坊刻就兴起了,近些年势头良好,尤其是话本兴起之后。
一连几日,不二坊的访客比往常多,坊里各类书籍也都比平日销量涨了。这天忙过了晌午,钟离数只等叶拾的饭菜送到。
繁华街市,好不热闹,此刻,叶拾提着一笼灌汤包朝不二坊走。远远地,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,苏映月。
她一手摇着团扇,一手拿着一沓邸报,边看边丢。
买不起邸报的路人都捡了去,随后,茶坊摊位前,不少路人对着报上一角嘀咕,一看到他走来,都绕道走远了。
他本就好奇,到最近一个茶摊前,拿起邸报,脸色变了。有人到处传钟离家小姐与赵屹生米煮成熟饭。赵屹不肯迎娶她,就拿出《西楼帖》算作补偿。
他再抬起头,恍悟方才路人的神情,拿着邸报向苏映月走去。
苏映月今天心情很好,在布料店打量着各种花色。
“这布料染得不错,绣工也好,若是配上《采莲赋》,倒是合了这意境。”她转而又看到一幅刺绣,一簇簇银杏秀得异常绚烂。
她伸手想要拿,无奈,有人抢了她的团扇。
“是你?”
她脸上有惊喜,也有娇羞,想要回扇子,手却被他一把握住。
“是你背后捣鬼,诋毁数儿小姐?”
她感到手上传来一阵痛,推开他。
“呦,我说这几天没见到她,该不会投河了吧?也难怪,平江城都传成什么样了。”
“真的是你?”
“是又……怎样?”她开着玩笑,有人却当真了,一副要捉她去给钟离数道歉的架势。
“苏映月,你太过分了!”
这是第一次,他直呼她名讳,为了钟离数。
她挣脱他的手,“啪”的一声,清脆的巴掌声让一条街都安静了。
“我苏家有的是银子,别说多买几张报,就是全买来满大街撒,你管得着么!”
叶拾不明白,他眼前的苏映月,为什么理直气壮。
“钟离数她自视甚高胡作非为,你有说过她过分么?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。她一辈子嫁不出去,你就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,你该感谢我不是么!”
夏风十里,都是酸酸的味道。
她转身离去,留下叶拾握着扇子。
钟离数在书坊门口招了又招,没等到午饭,倒是见到良言带着几个侍卫在街上巡逻。
这小子是平江城内酿酒商古家的儿子,家底厚却像她一样爱折腾,放着大少爷不做,到府衙混了个编外侍卫,带着几个跟班在城内晃荡。虽然和富贵子弟厮混,也算是正经营生。
不二坊刚开业时,他带手下进来,说是他爹喜欢藏书,时不时来选书,还会问她推荐哪些,几次算下来,也花了一千多两。买这么多看得完吗,她一追问,他摇头叹:“没办法,谁让我们家老爷子和我一样,都是大儒。”
“哎呦喂,能多几个你这样的大儒,我倒是不愁了。”
当时良言在不二坊花的银子,支撑了不二坊开业一大半利润。
良言望过来,她热情招招手。他望了一眼她,又转向熙熙攘攘围着西楼帖的人,冷笑。她看错了吗,似乎还听到一声冷哼?
她没来得及多想,叶拾提着饭盒挡住视线,兴致冲冲将她带到柜台桌前。她心里对那个笑有点疑惑,吃着想着,叶拾突然问:“小姐,你听说了么?”
“当然听说了,《西楼帖》带来了不少书客,不二坊现在很受关注。”
“哦……还是不知道最好。”
午后店里书客少,钟离数找好了花伞,要到城东市集逛一逛,叶拾百般阻挠。
“有事瞒我?”
虽然是试探地问,但是在他躲闪的目光中,她猜到了什么。
她直冲外走,街上熙熙攘攘,她所到之处小贩指指点点,她一回瞪过去,所有人噤若寒蝉。直到一张小报落在她脚边。
难怪赵屹交《西楼帖》时那么爽快,原来是早想好了后招。
接连几日,谣言并未散去,反而有如火如荼之势。幸亏她爹赶工,这几天都在船厂,她必须赶在她爹回来前,把事情压下来。
“妙儿,近来城内还有什么大事?”
“小姐,这不明知故问吗?”
“除此之外呢?”
“飞花门盗了赵屹的亲家,冯家一箱银子,官府在查呢,听说也惊动了大都来的御史。”
“查就查呗,热闹。”
这飞花门是平江城一个神奇的存在,每次作案,来无影去无踪。大概飞花门总是劫恶济贫,在百姓中口碑很好吧,就算见到飞花门的踪迹,也没人去举报,知府很是头疼。
“对了,大都那个高官。”妙儿买茶花时,听说那人气派挺大,督查水利,疏通河道,这两天微服私访,复查官船亏损情况,却查出了船厂瞒报税收,于是乎雷厉风行,收押查办,整顿贪污。
难怪啊,大都来了高官,侍卫巡逻频繁,命案少了,秦淮河也未见来了新人,茶余饭后也无谈资,难怪她芝麻绿豆点事惹人议论纷纷。
既然这个高官这么秉公执法,倒可以用来大做文章。
世祖忽必烈曾言:中书朕左手,枢密朕右手,御史台是朕医两手也。
纳兰绰身为参知政事,来平江巡查,又身兼御史台之权,监察各种违法之事,为天子耳目。不调查倒还好,一调查发现,市舶司越养越肥,税赋上缴得越来越少。这银子都进了自家腰包。
赵庆战战兢兢,敬给座椅上喝茶的纳兰绰。他儿子与冯家女儿早有婚约,这经营船舶司的差事,自然落在了冯家。这几年,造船厂日子过得太好,想必皇上也是听到风声。
这一箱银子本是冯家监守自盗,丢就丢吧,但冯家糊涂,非但不藏着掖着,还跟飞花门杠上,这才惊动了纳兰绰。
“皇上最怕官员结党营私,本官相信大人不敢顶风作案。”
“那是那是,下官一定彻查市舶司银两,严明法纪,整顿法纪。”
纳兰绰走后,赵庆长舒一口气,对李师爷道:“可打听到了,这参知政事有什么癖好?是爱财还是喜欢收集玉石古玩?”
人就怕有弱点,这弱点就像伤口,若是对症下药,准保药到病除。
李师爷一摇蒲扇,胸有成竹,他打听到纳兰绰很爱赌,也爱美色,他曾经有三个侍妾,都是在赌场上赢来的。
“好色?”赵庆喜上眉梢。这江南最不缺的就是美女,个个能歌善舞,吴侬软语,勾魂摄魄,让人流连忘返。
“改明儿你再安排他去秦淮楼。”
赵屹一进门,听了个话尾,立马接上了:“秦淮楼姿色不凡的女子应有尽有,最重要的还是口味多,泼辣的、温婉的、灵动的——”
一提秦淮楼他魂儿都勾去了,赵庆敲了一下儿子的头,恨铁不成钢。
“李伯伯出谋划策忙得紧,秦淮楼的差事交由孩儿去办吧!”赵屹说着撒腿就跑。
赵庆望着儿子的背影叹了口气,转头又对李师爷道:“凡事得多方打算,怕这参知政事看不上青楼女子,你吩咐手下,物色些平江城内名门淑女,大家闺秀、小家碧玉,各色风格都找几个,安排他们见面。”
“大人觉得,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?”
“那总比什么都不做强。”有了交情,什么事不好商量。天高皇帝远,把大都的人招待舒服,他就高枕无忧了。
“大人,纳兰绰不过是个监察官,我们为何如此捧着他?”
“哎,现在朝中的局势啊……”
伯颜拥立顺帝有功,但纳兰绰可是将顺帝从静江接到大都。相传,途中刺客一路围追堵截,是纳兰绰拼死护送顺帝到大都,安然无恙走进宫门,坐上皇位。
皇上在静江大圆寺时,学习《论语》《孝经》,推崇汉族文化,加上纳兰绰早年辞赋造诣很高,对纳兰绰越来越倚重,这才让伯颜心有杀意。
因为纳谏,纳兰绰被伯颜弹劾,调来平江巡视。顺帝对他信任有加,不过是初登皇位,他人当道,不好提拔。目前来看,纳兰绰的前途不可限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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