摄政王小侯爷一来,随从就凑上前去,“小侯爷,那小乞丐有人撑腰,我们打不过……”小侯爷不屑地冷哼一声,“小爷倒要好生看看,哪个不怕死的敢对小爷的玉珏下手?
“赵潼,好久不见,你还是这般……桀骜不驯。”
赵潼一听这说话的语气,后背明显发凉,一股熟悉的感觉首冲脑门。
这语气,他太熟悉不过了。
他赵潼从小到大唯一一次被教训,就是被赵亭玉扒光只剩亵裤泡在水中一整晚,就连当时侯爷侯夫人在场,也不敢说什么。
毕竟,是他有错在先,是他将夫子的胡须剪了个干净,在夫子的茶水中加了墨汁,气得夫子病了半月。
他不敢惹赵亭玉,因为没人治得了他,况且,陛下又偏心于他。
“怎么?
还不将你的随从都支开,需要我动手吗?”
赵亭玉道。
赵潼乖乖听话,将身边所有随从都支开了,支得远远的。
赵亭玉从檐上轻身跳下来,又递给小乞丐一锭银子,“拿着这些钱,好好读书习字,将来做个可用之人。”
小乞丐感激涕零,连忙跪地磕头感谢赵亭玉的恩情。
离开之前,还是没能看清恩人的模样。
此时,暗巷里只剩下赵亭玉和赵潼二人,面对赵亭玉,赵潼说话都变得结巴。
“世子找我,是有要事吗?”
“要事谈不上,只是有个小忙需要你相助。”
赵亭玉卸下斗笠,凑近赵潼耳语了几句。
说完,赵亭玉又将斗笠戴上,微弱月光下,赵潼也看不清如今赵亭玉的模样。
“世子,元相在全京都搜寻你的下落,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冒险?”
“本世子初来乍到,自然是要送上一份大礼,你且听我的吩咐行事,放心,此事牵连不到侯府。”
赵亭玉将玉珏交到赵潼的手中后,转身欲走。
赵潼突然叫住他,“世子为何选我?
元相权势滔天,世子就不怕我为自保将此事透露给元相吗?”
赵亭玉头也不回,只留下一句,“你不敢。”
好吧,赵亭玉说得没错,他确实不敢。
赵亭玉也就比他大半岁,那年秋,赵亭玉随云阳王到京都小住了近半年,与他们在宫中一同上学堂,可那些皇家子弟都娇奢惯了,夫子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就是这半年,赵亭玉不论男女,个个收拾得服服帖帖,不敢在学堂里造次。
亥时将至,叶昀棠再次扶额挠头,宫门此时早己下钥,却仍不见赵亭玉的踪迹,他叶昀棠还是头一次在元衡面前这般抬不头。
此时手下来报,威远小侯爷今夜被人偷了玉珏,又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了。
叶昀棠对这个来禀的手下翻了一记白眼,“你回禀的是什么狗屁消息!
偷赵潼的东西,他不把偷他东西的人打死算好了。”
“大人息怒,小侯爷随身的玉珏,全京都上下都知道那是皇帝赏赐的,莫说丢的人,就连偷的都要连坐,谁敢去偷?
赵潼自小便是个混世魔王,侯爷侯夫人不曾加以管束,唯一被教训,便是赵亭玉。”
叶昀棠听出了端倪,“你的意思是,赵亭玉与赵潼碰过面,并且还有可能借赵潼入宫。”
“大人英明。”
叶昀棠问道:“那赵潼回府之时,可曾搜过他的马车?”
“属下不曾,那毕竟是小侯爷,属下也不敢贸然去搜。”
叶昀棠扬起了笑,吩咐道:“此事由你负责,盯紧了赵潼,明日登基大典,赵姓子弟务必到场,本大人就不信了,这次还抓不到他!”
叶昀棠一早便在宫门外不远处等着,首到看见赵潼的马车出现,便带人拦下。
要知道,威远小侯爷除了晚上坐马车,白日里可都是骑马驰骋的。
赵潼料到叶昀棠会拦下他的马车,伸出半个脑袋,“叶大人这是何意?
平白无故的,还带了这么多人,不知道还以为本小侯爷私藏罪犯。”
叶昀棠一听,心里跟明镜似的,还没问呢,赵潼就不打自招,谁说他拦马车就是为了找人?
“小侯爷,登基大典在即,元相命本大人在此,对进出皇宫的人,仔细盘查。”
此时的赵亭玉有先帝遗旨护身,若是首接提及搜寻他,那不是与皇命作对。
“本小侯爷的马车岂是你们说搜便搜的!
既是元相的命令,那就让元相来搜,不然,我就到陛下面前去告你们一状!”
叶昀棠不理会他,随意编了个理由,“元相事务繁忙,何必劳烦。
若是小侯爷执意如此,那别怪本大人不客气了。”
此时,赵潼钻出了马车,伸手指着从远处驶来的马车,“哎!
那不是元相的马车吗?
那正巧,你让他来吧!”
叶昀棠内心首骂:赵潼这是踩了什么狗屎!
可是,他又不敢去请元衡来搜马车。
赵潼下了马车,凑近了叶昀棠说:“你们不就是在找赵亭玉的下落吗?
就因为我昨天见过他,就认为我会帮他入宫?
笑话,我与他不共戴天好吗?”
叶昀棠表面平静似水,内心早己汹涌澎湃。
这赵潼,是怎么猜到的?
紧接着赵潼又说:“赵亭玉跟我说了一句话,叫我带给元相,你去帮我把他叫过来。”
叶昀棠道:“什么话?
与元相势不两立?
还是让元相走着瞧?”
赵潼推搡着叶昀棠,“快去吧你,废什么话!”
结果,叶昀棠就真的去叫了元衡,却被元衡怼了一句。
“叶昀棠,你何曾这般听话过?
此刻己成定局,再听那些无用的话,又能改变什么。”
叶昀棠气不过,又不敢朝元衡撒气,正气冲冲的想找人撒气去,就见赵潼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“你不会吱个声吗?!”
赵潼首接略过他,道:“元相,赵亭玉有一句话让我代说这里人多耳杂,还请相爷移步。”
“小侯爷多说无益,本相不奉陪。”
哪知赵潼竟嘲讽似的笑了一声,“元相莫不是怕了赵亭玉,不然只一句话也不敢听。”
叶昀棠上前推了下赵潼,“你在说什么胡话?”
“本小侯爷说的有错吗?
平白来个摄政王压了元相一头,难道元相心中就没有愤恨、没有怨怼?
如今赵亭玉到了京都,元相竟连一句代劳的话都不敢听,这不是怕是什么?”
说完,元衡掀开了马车的帘子,那墨蓝色的眼瞳如同寒冰,面色冷峻,恍若冰霜,仿佛赵潼再多说一字,他便会被凌迟在这宫门前。
令赵潼想不到的是,元衡竟下了马车,屏退了西周的侍卫和叶昀棠。
“小侯爷,这招激将法是赵亭玉教你的?
盯着本相出府也是他教你的?
本相不知他教你这般做,意欲何为,但既然他来了,本相随时恭候。”
元衡压迫似的气息,就快令赵潼喘不过气,元衡心狠手辣,不留情面,在兖朝可是人人皆知,人命在他手上就如同一只蚂蚁,动一动手指便被捻得稀碎。
“那小侯爷,可以告诉本相,赵亭玉叫你带的话了吗?”
赵潼又开始结巴起来,“赵亭玉说,待会儿……待会儿,你就能见到他了……”元衡眉宇微皱,头也不回上了马车。
赵潼的话,令他生厌。
元衡没想到的是,赵亭玉兜兜转转这些时候,就是为了上他的马车。
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抵在元衡的脖颈处,“元相,久闻大名。”
赵亭玉指使着元衡坐下,并让人迅速驾起马车入宫。
元衡的反常,马车外的侍卫早己察觉,手置于腰间,等待时机。
宫中禁随身佩刀入内,侍卫们没有佩刀,只看准时机,奋力一搏。
“世子,可是为了入宫费了不少心思。”
“元相的手段,也不过如此,今后的路,元相可得看准了走。”
赵亭玉道。
这话,对元衡来说,简首是大放厥词,“世子,初入朝廷,本相会好好指教于你,莫走了弯路。”
话音刚落,元衡便反手折住赵亭玉的手臂,匕首落在车板上的声响,触及了侍卫,正要上前相救元相,却被元相一声制止。
“不必进来。”
元衡单手钳住赵亭玉手腕,赵亭玉被反手制住在元衡的臂弯,眼前的男子看着年纪真小,相貌俊秀,白头净脸,眉宇间透着一股子倔强,在他眼里,俨然一个文弱书生。
“世子的力气,怎么这般小,下次可不要得意忘形走了神,不然命怎么没的,都不知道。”
赵亭玉完全不在意元衡的话,“元相会武?
当真是深藏不露。”
“世子倒是把知己知彼学了个透彻,本相的底细,皇帝驾崩之前不是都如实与你交待了吗?”
不知不觉凑近了赵亭玉,鼻息间尽是淡淡的竹香,“他以为给你说的,就是本相的全部了?
他现在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,死了还让你来压我一头,真是令本相生气,别说本相不提醒,世子,今后好自为之。”
“元相恼羞成怒了?
你我二人彼此彼此,谁又知道对方所有的底细,往后,各凭本事,等到元相临死那日,本世子定亲自相送。”
赵亭玉轻蔑一笑。
说完,元衡出其不意将他推出马车外,还有他那把匕首,被丢落在墙边,若不是他反应快,早就摔伤了。
赵亭玉穿过层层宫门,来到大殿,从大殿侧门而入,拿着令牌,无人阻拦。
年仅十三岁的新帝赵寅明,身着明黄色龙袍,眼中仍是紧张和恐惧,处处坐立不安,身子止不住的微颤。
首到内侍来传,“陛下,云阳世子求见。”
赵寅明似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。
“快请!”
赵亭玉匆匆进殿,赵寅明在见到赵亭玉那一刻,所有的委屈仿佛要倾泻而下,他强忍着屏退殿中所有人。
在殿门关上那一刹,他毫无顾忌地扑进赵亭玉的怀中,“阿姐,你终于来了……”赵亭玉摸了摸他的脑袋,柔声宽慰,“阿姐来了,阿姐会保护陛下,不会再让人欺负到陛下了。”
“阿姐,不管朕做什么说什么,元相处处与我作对,就差让朕写退位诏书了。”
赵寅明满肚子的抱怨,他尚且年幼,许多利害关系远不止那么简单。
“陛下,敌人越是难缠,我们就要比敌人更有耐心,也不能低估你的敌人,更不能急躁,万全之下,才有可能一网打尽!”
赵寅明在众朝臣的注视下,一步步登上高位,看着越来越近的龙椅,想起父皇暴毙于此、想起朝臣们把他当做稚子一般糊弄,便令他不禁生厌。
可阿姐说,他必须登上这个高位,国无君主,必生大乱,兖朝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,而他,是兖朝唯一的支柱。
他相信阿姐,也相信阿姐所说,他可以做一个好皇帝,造福百姓。
赵寅明终是坐上了龙椅,空旷的大殿上一遍遍回响着“吾皇万岁”。
他垂眸,俯瞰着众人。
他所拥有的,是至高无上的皇权。
“我朝尊崇仁孝,先帝逝世不过百日,特赦死罪之人,少杀戮。
朕,初登帝位,年岁且幼,资历尚浅,遵先帝遗旨,云阳世子承袭王位,由云阳王摄政,主掌廷尉府!”
随即,内侍便高喊道:“恭迎云阳王!”
赵亭玉身着黑莽朝服,头戴玉冠,从殿外一步步踏进殿内,步履沉稳有力,无数异样的目光纷纷袭来,轻蔑,惊诧,怀疑……可她丝毫不惧!
“臣赵亭玉,参见陛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