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宜宁正好走到门边，瞧见元淑妃脸上闪过一丝难堪和气恼。
元淑妃是元大将军的亲妹妹，和她母亲一样，在她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到了她父皇身边。
元淑妃是孝慎太后亲自挑选的人，纵然不像她母亲一样得父皇喜欢，但她父皇看在太后的份上，对元淑妃一直多有照顾。
元淑妃身边还坐着个元婕妤，是她的堂妹，前些年才进宫，如今不过二十来岁。
姐妹俩出身将门，性子比起文官清流家的女儿要张扬些。
元淑妃从前有太后庇佑，如今有母族撑腰，膝下还有皇子，在宫中风光无限，除了她父皇和母妃外，元淑妃称得上天不怕地不怕。
元婕妤狐假虎威，平日里也是敢说敢做。
元淑妃很快恢复了笑脸，没让其他人看见。
元婕妤另言：“听闻今日九公主又被太傅留下抄书，这会儿子还没回来，贵妃娘娘不去瞧瞧？”
“诸位妹妹还在这儿，本宫怎好驳了大家的面子。”
元淑妃言道：“娘娘也不用担忧，欢儿出嫁后不用再去尚学殿，没了欢儿，太傅说不定就不会觉得九公主学业不佳。”
另有嫔妃问：“贵妃娘娘，五公主与裴世子就要完婚，娘娘可有给九公主另择夫婿？”
“九公主曾有裴世子那样的未婚夫，就算婚约解了，九公主怕是谁也看不上了吧？”
赵宜宁在门边听得清楚，元淑妃的人你一言我一语，说的全是她没了裴怀谨就好像没了一切。
赵宜宁移步进去，欠了欠，“见过诸位娘娘。”而后淡然言道，“晋嘉还没及笄，婚事虽是父母之命，轮不到晋嘉做主，但长幼有序，五姐姐成了婚还有六姐姐，晋嘉不急。”
“宁儿回来了，来，到母妃身边来。”萧贵妃笑着朝她招招手。
赵宜宁刚走近，她母妃就牵她坐到身边，亲自接过奴才上的茶给她，“累坏了吧，喝口热茶歇歇。”
众妃有的羡慕，有的喟叹。
换作旁的皇子公主若是被太傅留下罚抄，回到宫里定会被母妃责备两句，到了贵妃娘娘这儿，娘娘不仅不怪公主，还有几分埋怨太傅的意思，怪太傅罚抄书累到了九公主。
元淑妃不屑一顾，道：“公主方才提到六公主，那个罪妃之女的婚事有什么好操心的，此番大启吞并南梁，北袁心中定然不快，大战刚过，此时不宜与北袁开战。”她看向贵妃，接着说，“贵妃娘娘，嫔妾已向陛下提议，送六公主去北袁，以安抚北袁。”
赵宜宁听元淑妃这话，像是要把她六姐赵宜静当成礼物送给北袁？
与其说是送，不如说是丢弃。
元淑妃这次过河拆桥拆得真是彻底，不知刘美人泉下有知，会不会掀了棺材板。
有嫔妃惊骇：“北袁？听闻北袁皇帝已年逾四十，自登基以来殚精竭虑，扶着北袁日渐强盛，可他也累垮了自己，缠绵病榻多年……”
元婕妤听了打趣道：“六公主去了，不正好给袁帝冲喜？她若能让袁帝转危为安，结两国之好，也算大功一件。”
萧贵妃沉眼听着，黛眉轻蹙，手也不经意地捏紧了扶手。
元婕妤越说越起劲，“听说北袁皇帝不止重病缠身，还不能绵延子嗣，因而不喜女色，连太子都是过继的，倒是免了六公主生儿育女之苦。”
“袁国自恃强盛，从不将咱们放在眼里，怕是不会封六公主为后，若只是个小小妃嫔，膝下无子，将来可就难了……”
“六公主这一去，岂不注定孤独终老，无依无靠？”
众妃议论纷纷，都不禁摇头喟叹。
“够了！”萧贵妃肃然制止她们，对元淑妃言，“六公主是没了母亲，可她的婚事几时轮到你元淑妃操心！”
元淑妃脸色一冷，倏尔挤出笑容，“贵妃娘娘没有父兄在朝中为官，只知后宫高床软枕，不知朝堂局势紧迫，只好由嫔妾等替陛下分忧。”
“是分忧还是干政，你心里有数便是。”萧贵妃瞥了瞥元淑妃。
元淑妃叹了口气，扶了扶发髻，起身道：“看来嫔妾惹娘娘不快了，怎好再久留，正巧陛下让嫔妾打理大婚事宜，嫔妾还有许多要忙的，先行告退。”
其他嫔妃也纷纷起身行礼。
元淑妃在女官的搀扶下走了两步，又回过头来笑言：“对了贵妃娘娘，欢儿的婚期在即，有些东西臣妾恐来不及准备，听闻九公主的及笄礼一切已备妥当，陛下准臣妾从九公主及笄大典的东西里挪些用得上的应急，想必娘娘应当不会介意。”
“贵妃娘娘大度，岂会与姐姐计较。”元婕妤笑说。
萧贵妃闻言的一瞬就蹙紧了眉。
嫔妃们也听得心惊胆战。在场的谁都知道贵妃爱女如命，贵妃何止是会介意这样简单。
众人都不禁停下脚步，翘首以待贵妃发怒呵斥，却见贵妃娘娘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，沉默不言，只是看身边的女官一眼。
女官佩如会意，毕恭毕敬地离了贵妃，走到元淑妃姐妹面前，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扇在了元婕妤脸上。
“啪！”
声音之响，力道之重。
嫔妃大都惊呆了，伫立在原地不知所措，缓过神来又齐齐跪下，喊着“贵妃娘娘息怒。”
元婕妤是元淑妃的堂妹，所以贵妃打的哪儿是元婕妤，而是整个元家的脸。
元婕妤当众受辱，怒火中烧，破口斥道：“大胆贱婢……”
萧贵妃端坐在主位上，不紧不慢地打断她：“打你是本宫的意思，你想说本宫大胆？”
元淑妃将元婕妤拉到身后，她上前一步，看着贵妃，“嫔妾的妹妹不敢，只是娘娘这巴掌，打得嫔妾和妹妹好生糊涂！”
“凤印在本宫手里，让你操办公主大婚，不过是给你这个生母一个面子，你还真把自己当后宫之主。”萧贵妃扬唇一笑，“本宫宁儿的东西，你说拿就拿？”
元淑妃也笑了笑，“有些东西，娘娘不高兴，臣妾不也拿了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