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是哪里?”
摸着肿痛的后脑勺,任墨有些懵地往周围扫了一圈。
破烂简陋,长了蛛网的土砖房顶,坑洼不平的地板,胡乱堆放的家具垃圾,还有……
一双圆溜溜,黑乎乎的大眼睛。
“娘亲,你醒了?”
软糯的声音让任墨瞬间瞪大眼睛。
“谁是你娘亲?”
她明明是二十三世纪大好青年,刚和她那自大又狂妄的未婚夫解除婚约,正打算享受已经到来的美好单身生活,结果两人在回程的路上遭遇车祸……
对,车祸。
她竟然没死!
那这里是……
片刻,潮水般的陌生记忆涌来,任墨眉头忍不住紧皱。
她的确死了,如今这具身体是别人的。
原主是向阳村赵大海家捡回去的孤儿,因为长相极丑,性子又闷,所以经常被赵大海拿来当奴隶使,家务活全包了不说,挨打挨骂更是常态。
这一次之所以舍得把她这免费下人嫁人,是因为林之渊出了天价彩礼——十两银子。
这在村里可是前无古人!
据说林之渊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和蠢蛋,无父无母,还有五个拖油瓶。
这谁要是嫁过去,指定没好日子过。
十里八乡就没人愿意推自家女儿进火坑的。
原主也不愿嫁,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,就被赵大海打晕,绑着送了过来。
“娘亲,你就是我们的娘亲。”
“娘亲亲!”
任墨刚从记忆中清醒,面前就多了好几个挤在一起的圆乎乎的鸡窝头小脑袋。
全用惊喜又好奇的眼神看着她。
把人看的心都要化了。
这就是那几个孩子?还挺可爱。
“娘亲,你一定饿了吧。送你来的人说你今天早上就紧张的晕过去了,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。”
最先说话的小姑娘用亮晶晶的眼神打量着她,见似乎并无大碍,忍不住一笑,露出一排可爱的漏风牙:“我去给娘亲拿吃的。”
“我也去!”
“我去叫爹爹!”
三个孩子兴高采烈的冲出被老鼠啃了大半的门。
看着簌簌落下的墙灰,任墨无奈扶额。
这房还能住吗?
目光落在手腕上的一圈红痕,她眼中露出一抹轻嘲。
紧张到晕倒这种谎言都能编出来,还真是那家垃圾人能做出的事。
不过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。
她得尽快脱离现在这种状况。
目光落在面前两个穿着不知道什么衣服,如同被各种布头裹起来,除了脸还算白净,从头到脚都跟小乞丐似的孩子,任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。
这人果然邋遢,几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竟能给他养成刚打完架的土狗似的。
一旁,林殊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这探头探脑,还时不时皱眉摇头的女人,心里有些忐忑。
她明显是被打晕送来的,但现在表现哪儿有半点伤心颓丧。
是认命了?还是傻了?
爹爹千辛万苦用家产才给他们换来的娘亲可千万不能有问题。
不然,他和几个弟弟妹妹真的要崩溃了!
“娘亲,你有哪里不舒服吗?”
林殊认真地说道:“你是不是不满意这婚事,你放心,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,我们和爹爹都一定会对你好的,你不用担心害怕什么。”
任墨笑道:“嗯,我没事儿。”
一家人是不可能是一家人的,她才不会在这破地方嗟磨一生呢。
正说着,几个孩子簇拥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。
男人长得高大,有一双好看明亮的眼睛。
倒不像个蠢蛋。
这是任墨对林之渊的第一印象。
不过那乱糟糟的胡子和衣服瞬间拉低了她的印象。
是不是蠢蛋不知道,但懒鬼邋遢鬼没跑了。
任墨不禁想起她那个未婚夫,人虽然狂妄点,经常跟她说格局,但至少会拾掇自己.……
她想着,林之渊已经走了近来,眨巴着那双好看的眼望着她。
四目相对,无语凝噎。
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
倒是几个孩子匆忙把碗递到她眼前,殷勤的道:“娘亲,吃饭。”
“好,谢谢宝贝。”
可爱的孩子总会令人心情愉悦,任墨摸了摸几个鸡窝脑袋,笑着接过碗。
下一秒,她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,甚至微微抽搐。
谁能告诉她,这一碗颜色污浊,飘着可疑毛发,还散发着某种异味儿的疙瘩糊是啥?
这种颜色让她想起了某种东西。
瞬间半点胃口都没了,甚至想吐。
林之渊胡子拉碴的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色。
“这是小米粥,看你太瘦了,我特地加了点玉米面和肉,火不小心烧大了,就糊了……”
任墨呵呵干笑:“我其实不饿。”
林殊一脸认真的给亲爹解围:“娘亲,吃不死人的。”
最小的奶团子林瑜奶声奶气道:“最多就是拉三天肚肚,爹爹说那是清肠,是对身体好,娘亲别害怕。”
二姐林溪眨巴眨巴眼睛,牙齿有点漏风:“爹爹特地加了些猪皮碎呢,可有营养啦,娘亲快吃。”
任墨眼角抽了抽,余光落在碗里的毛上。
这猪皮是没拔毛吧。
任墨眼皮跳了跳,手一抖,不动声色将碗放下,笑容僵硬:“呵呵,真的不饿。”
见她实在不吃,几人也不再劝。
任墨看了眼这黑粥,多问了句:“你们平时不会就吃这东西吧。”
几个孩子对视了一眼,脸上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。
“这还算好的了。”
林溪叹了口气,瘪瘪嘴:“反正饿不死,谁让爹爹除了吃什么都不会。”
“咳咳!”
林之渊瞪了眼自家坑爹女儿,这小棉袄也太漏风了。
这么惨!
任墨心中升起了深深的同情。
等以后她混好了,一定要把这几个孩子救出火海!
一直没说话的林之渊嘴角抽了抽,声音硬邦邦的:“不吃就算了,早点休息吧。”
说着牵着几个孩子头也不回了离开了。
只是怎么看背影都有些狼狈。
“娘亲,晚安。”
几个孩子依依不舍的回头打招呼。
任墨回了招呼,见人都走了,急忙从床上起来四处看了看。
这破屋子门都烂了,从窗户往外看,院墙下方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洞,正适合逃跑。
到时候去镇上随便找点事做都比在这里好。
几个小时后,万籁俱静,明亮的月光将一切都照得亮堂堂的。
任墨满意地点点头。
嗯,适合跑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