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女主角分别是谢锦姩唐聿野的其他类型小说《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》,由网络作家“揍趴长颈鹿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慕容氏疑惑,“王爷尽管请说。”庆王爷这才徐徐道来,“本王有三子,待到谢侍郎出殡那日,本王想让他们三个亲自扶棺,送谢侍郎一程,也算是尽一尽本分了。弟妹,你觉得如何?”慕容氏有些错愕,有皇族之人扶棺,这可是大大的荣耀啊,光耀谢家满门!“自然是极好的,王爷有心了。”慕容氏道。几人正说着话,突然外头骚动起来,竟是宫里的传旨官来了。“圣旨到~”一道尖细的太监声响起,所有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。传旨太监徐徐展开圣旨,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礼部谢侍郎乃朕之股肱,其忠勤廉慎,志洁不垢,乃骨鲠之臣,虽是文臣,却骁勇胜武将,朕骤闻噩耗,深感痛心,特追封其为忠毅官,赐黄金千两,以慰家眷。朕闻谢侍郎遗孀慕容氏,温良贤淑,品行端庄,特封为正三品忠毅郡夫人,赐贡缎...
《凤衔金枝谢锦姩唐聿野最新章节》精彩片段
慕容氏疑惑,“王爷尽管请说。”
庆王爷这才徐徐道来,“本王有三子,待到谢侍郎出殡那日,本王想让他们三个亲自扶棺,送谢侍郎一程,也算是尽一尽本分了。弟妹,你觉得如何?”
慕容氏有些错愕,有皇族之人扶棺,这可是大大的荣耀啊,光耀谢家满门!
“自然是极好的,王爷有心了。”慕容氏道。
几人正说着话,突然外头骚动起来,竟是宫里的传旨官来了。
“圣旨到~”
一道尖细的太监声响起,所有人乌泱泱的跪了一片。
传旨太监徐徐展开圣旨,
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礼部谢侍郎乃朕之股肱,其忠勤廉慎,志洁不垢,乃骨鲠之臣,虽是文臣,却骁勇胜武将,朕骤闻噩耗,深感痛心,特追封其为忠毅官,赐黄金千两,以慰家眷。
朕闻谢侍郎遗孀慕容氏,温良贤淑,品行端庄,特封为正三品忠毅郡夫人,赐贡缎十匹、珠宝十箱、金如意一座,钦此。”
传旨太监一说罢,慕容氏便扣地跪拜,深谢皇恩浩荡。
谢昌亲自送传旨太监出门,悄悄塞了好大一个钱袋,这就把宫里的传旨官送走了。
慕容氏将圣旨捧在手中,只觉得热得烫手,这是官人用命换来的荣誉。
众人看慕容氏的眼神不自觉更恭敬了些,从此她就是忠毅郡夫人了,正三品的品级,乃陛下亲封,又有庆王府的情分在,轻易不能得罪。
御赐之物堆满了院子,老夫人身边的顺泽姑姑上前一步,
“来人......”
谢锦姩突然打断她的话,“来人!李妈妈,还不快叫人抬去库房,这是御赐之物,不得马虎。”
谢锦姩给李妈妈使了眼色,李妈妈立刻便心领神会,这些东西不能如公库,得抬入二房的私库。
“是,老奴这就去。”
李妈妈麻利得很,把顺泽姑姑挤去一边,“动作仔细些......”
顺泽姑姑和老夫人对视一眼,脸色均不太好看。
谢锦姩的眼眸微不可察地颤了颤,前世老夫人叫人将御赐之物充入公中库房,不止分了大房一半不说,珠宝绸缎更是人人有份,连刘惠兰前头生的两个出嫁女也回娘家打秋风,拿走不少。
这些是父亲用性命换来的,她不会再让大房拿走一毫一厘。
老夫人冷着脸瞪了谢锦姩一眼,“姩姐儿,不许无礼。”
“顺泽,你也去帮忙。”她吩咐道。
谢锦姩却假装没听见她的话,上前搀扶着故作贴心道:
“祖母,您就别操心了,您身上还病着,就让顺泽姑姑贴身伺候着吧,祖母放心交给李妈妈,她绝对会把御赐之物安顿妥当。”
她做足了孝顺模样,旁边有人适时夸赞,
“姩姐儿真懂事,这般年纪就知道操持家里了,不错不错。”
老夫人的脸色几经变幻,要多难看有多难看,她若是再坚持,就是不承孙女的好意,让外人看笑话。
顺泽姑姑犹豫着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了。
谢锦姩若无其事地和老夫人对视,轻轻扯了扯唇角,老夫人一愣,心中火气愈发大,这个姩姐儿是反了天了,怎么不听管教?
碍于客人在场,老夫人只得作罢,等葬礼办完之后,想个法子再要回来就是。
见她不说话了,谢锦姩毫不犹豫松开了手,只要拦住顺泽,李妈妈就能把御赐之物顺利收进二房私库。
谢锦姩陪在慕容氏身边,眼尾不经意地一扫,竟然看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的熟悉身影。
刘惠兰不是被禁足了吗,她怎么来了?
只见刘惠兰行踪鬼祟,正偷偷往这看呢,她扑脂抹面的,脸上涂了不少东西才遮住伤。
刘惠兰的后槽牙咬得咯吱响,
“陛下怎么不赏我个什么夫人当当,我还是那死人的大嫂呢,怎么什么好事都是她慕容云湘的?
你说这老二死的是真值啊,人都死了还能给慕容云湘捞个什么郡夫人,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命。”
刘惠兰的心火直往上窜,见到慕容氏风光无限,这比挨打还让她难受。
她的心里甚至盼着谢昌也去死一死,死前救个贵人什么的,那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不用愁了。
朱妈妈有些忐忑,“夫人啊,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,老夫人说了让你禁足,偷跑出来不好。”
“今天家里多热闹,来的都是贵客,我在院子里哪待得住?大不了躲着点,只要不让那老不死的看见就行。”
刘惠兰心中愤愤,京中贵妇总是这宴那宴的参加,她从来就没被邀请过,而慕容云湘那贱人总是去,如今家里这么热闹,她凭什么要被禁足关着?
她就要出来。
幸好是出来了,要是不出来,还不知道有圣旨来呢。
“虽然没封我夫人当,但是有千两黄金,还有金银珠宝拿,勉强也还不错,我还没穿过贡缎呢。”
“瞧瞧那些箱子,得值多少钱啊,发了发了......”
刘惠兰转怒为喜,她盯着那些箱子,眼睛直冒绿光。
她早就羡慕慕容云湘整天穿金戴银的,现在她也有钱了,陛下赏给谢家的钱,大房至少能分一半,
她要先打两个门环那么粗的赤金镯,戴出去不知道有多风光。
朱妈妈也伸着头看,“别说箱子里头的宝贝了,奴婢看光是箱子都值钱,描金绘银的,还嵌着宝石。”
“过去瞧瞧,若有喜欢的我先拿几样穿戴穿戴。”
刘惠兰主仆俩迫不及待地追了上去,但是她们很快发现不对劲,
“哎哎哎,你们往哪抬?”刘惠兰嚷嚷着。
李妈妈回头一看,呦,竟然是大房的刘夫人。
“刘夫人好。”
刘惠兰冷哼一声,“不长眼的东西,连路都不认得了?你要把御赐宝贝搬哪里去?这是去库房的路吗!”
“这就不劳刘夫人费心了,圣上怜悯二爷忠烈,这才给二房赏赐以作抚慰,老奴自然是要把这些箱子放入二房的库房去。”李妈妈不卑不亢道。
刘惠兰一听,那还了得!
“这是陛下给谢家的赏赐,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竟然敢擅自搬去私库,难道是想独吞不成?来人呐,通通给我搬回去!”刘惠兰的声音尖锐。
朱妈妈不知什么时候叫来一群下人,气焰嚣张地拦在前头。
“搬!”
李妈妈气急,“大胆!朱妈妈,谁给你的权利敢动陛下给二房的赏赐?!”
刘惠兰冷哼,“我给的权利,怎么了?陛下的御赐之物与你这个贱婢有什么关系,这是给谢家的,起开!搬!”
“谁敢!”
谢锦姩施施然赶来,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刘惠兰,那眼神带着几分寒气。
刘惠兰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,她怎么突然来了?这死丫头这两天总跟她作对,她到底想干什么她?
“大伯娘这般疾言厉色的,是为何啊?怎么还抢起御赐之物了,这满院的客人都在,圣上的传旨官还未走远,大伯娘可别让外人瞧了笑话。”
谢锦姩的话里隐隐带着威胁之意。
刘惠兰讪笑了声,二房还没过继衍哥儿,刘惠兰还不想得罪她,
“姩姐儿来得正好,这几个刁奴竟然不把御赐之物抬去库房......”
谢锦姩打断她,“大伯娘不必大惊小怪,是我让他们抬去二房库房的。”
刘惠兰十分惊愕,“姩姐儿,这是陛下赏赐给谢家的,你搬去私库成何体统?这......这是不是有点自私了啊?”
谢锦姩面不改色,说:
“大伯娘操心过甚了,这本就是二房的东西,怎么能叫自私呢?难道大伯娘也想分一杯羹?可是救王爷的人不是大伯,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更不是大伯,这平白无故的,凭何分御赐之物啊?”
刘惠兰一噎,“可这是给谢家的赏赐。”
她支吾了半天,说话欠缺底气。
谢锦姩上前两步用身体挡着她,目光如钩道:
“是给谢家二房的赏赐,陛下圣旨上写的‘以慰家眷’,难道大伯娘敢质疑圣旨?大伯娘有这闲工夫,不如操心操心衍哥儿的学业。”
刘惠兰:!!!
“姩姐儿,你这么做可不地道!”
谢锦姩不理她,“李妈妈,还不快把御赐之物抬走?务必好好登记造册,要是少了什么,我可不饶你。”
“是,大姑娘。”李妈妈冷冷瞥了一眼刘惠兰,转身就继续让人往二房搬。
“哎......”
刘惠兰干着急,可是她又不敢说太过分的话,碍于衍哥儿的前程不好得罪二房的人,
这小贱人!
“姩姐儿这么做,老太太那边知不知道?她由着你这么任性?如果是老夫人同意的,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。”
她搬出老夫人威胁谢锦姩。
现在的谢锦姩可不会怯老夫人,
“祖母刚才并没说什么,只是,祖母似乎也不知道大伯娘擅自跑了出来。”
“要不这样吧,既然大伯娘与我有分歧,不如就去堂上当着王爷和众人的面问一问,看看这御赐之物是该放公库,还是放私库,如何?”
闻言,刘惠兰脸色一白,那怎么能行?简直荒唐!
真要去堂上争赏赐,谢昌定会把她打死算完,刘惠兰不敢去。
“这倒不必......”
看她这般面色,谢锦姩意味深长道:
“既然大伯娘无话可说,侄女就先告辞了,大伯娘还是快回去为妙,若是让祖母知道你违令偷跑出来,只怕是要发火的。”
说罢,谢锦姩转身离去,丝毫不拖泥带水。
刘惠兰气得浑身发抖,却又无可奈何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搬箱子的下人消失在视线中。
“好个不要脸的小婊子!一次两次地顶撞我,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!”
“肯定是慕容云湘让她这么干的,我就说慕容云湘以前的好都是装出来的。从前总用小恩小惠哄我,跟打发乞丐没区别,
现在巨财来了,她立马就原形毕露。嫌弃我的衍哥儿不好,还想贪下所有的赏赐,她也不怕撑死!”
刘惠兰目露凶光,
“等着吧,我非得把御赐的宝贝要回来不可,我还得让衍哥儿去二房,等我儿子继承家业,到时候老娘有仇报仇有怨报怨,才不忍她的气!”
朱妈妈不禁有些担心,“夫人,我们先回去吧,万一姩姑娘向老夫人告状可怎么办?”
刘惠兰不甘心地咬牙,带着一身怒火回了蘅芜苑。
谢锦姩平息事端后,就回到慕容氏身边。
有庆王爷大驾光临,加上一道加封圣旨,以前从没有过来往的许多人家也来送奠仪,谢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。
好在有谢氏族人帮忙,葬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
而树欲静而风不止,大伙只是按下暂时不发作,等葬礼结束才是好戏真正开场的时候......
魏氏一听这话可不干,
“甭管过继哪个孩子,这都是二嫂子说了算,不是你能做主的。再说了,现在二嫂子一心惦记着让二哥入土为安,哪有心思说过继的事?
纵使你心里惦记,就不能过段时间再提?非得把她一个刚没了丈夫的寡妇往死了逼?举头三尺有神明啊,大嫂子,做人还是要讲良心!”
魏氏的这些话说得难听,是把大房彻底得罪死了,
但是如果能讨二房的好,那也值!
当然了,魏氏也是故意拱火,她巴不得谢家这两房闹掰,这样她儿子被选上的机会才更大。
其他人听到魏氏这话,非但不劝着,甚至隐隐有些兴奋,还有帮腔再添把火的。
谢锦姩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,这些人各怀鬼胎,巴不得把事情闹大,从中分一杯羹。
不过这恰恰是她想要的效果,刘惠兰的心思被当众揭破,还闹得这么难看,大房被架在火上烤,
以大伯那个爱面子的死德行,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。
吵吧,越乱越好。
“你少满嘴喷粪!我看就你最惦记,还倒打一耙!”
刘惠兰快气疯了,“都说长嫂难当,我只是怜惜弟妹守寡不易,这才劝她过继个男孩,好歹有个人养老送终,怎么说来说去成我觊觎二房的财产了?好好好,我就该避嫌,什么也不说才对!”
她突然往地上一坐,哭天抢地喊冤。
“行了!”
一道老迈的严厉声音响起,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谢流萤搀扶着老夫人缓缓走来。
原来谢流萤迟迟没来灵堂,是去祖母那吹耳边风去了。
老夫人身着重孝,那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尽是病色,她收到儿子逝世的消息就病倒了,现在是强撑着过来的。
“婆母还病着,怎么起身了?”
慕容氏作为儿媳,得过去搀扶着。
老夫人怒哼一声,“眼下老二的棺椁还在这呢!你们就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,是想让我儿到地下也阖不上眼吗?!”
话音落下,满室皆静,那些刚才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通通低着头不吱声了。
在灵堂上吵嘴,确实是他们理亏。
谢流萤暗暗给刘惠兰使了个眼色,刘惠兰立马反应过来,哭诉道:
“婆母,儿媳都快被冤死了!明明是好心,却被当成驴肝肺......”
老夫人敲了敲拐杖,“够了,哭个什么?净让旁人瞧笑话。”
老夫人扫视众人,声线很沉,
“家中两个儿媳的为人,老身再清楚不过,她们妯娌之间一向和睦,也最是孝顺。老大家的性子憨直,没有坏心思,她确实是出于好心,只是嘴笨。
而老二家的刚刚丧夫,心情难免波荡,多思虑些也是有的。这谁家都有舌头碰到牙的时候,一家人到底是一家人,打断骨头连着筋!”
老夫人这是在维护谢家两房的体面,也是震慑,警告那些人别有歪心思,二房的家业怎么也轮不到他们。
那些人面面相觑,魏氏也识时务闭了嘴。
人家的老夫人都出来发话了,他们还能说什么?
见这场面,刘惠兰十分得意,仿佛出了一口恶气。
谢锦姩袖中的手渐渐握紧,心中暗道可惜,若是祖母不来,大房的名声就完了。
今日过后,京中谁都知道谢家大房贪图二房家业,在灵堂上就算计一个刚丧夫的可怜寡妇,父亲在官场上的好友不少,大房此举激起群愤,到时候大伯的差事没了,走到哪都会被人唾弃。
这对于爱脸面的大伯来说,比杀了他还难受,他为了自证,绝对不会让谢衍来二房,也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惩治刘惠兰。
此计可谓一箭双雕,既毁了大房,又断了谢衍的路。
可惜......
可惜祖母来了,谢锦姩就不能继续挑事,只能偃旗息鼓。
谢锦姩抬眸看向谢流萤,谢流萤却巧妙地错开视线,只是低着头,乖巧地站在老夫人身边,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。
谢锦姩心中冷笑,还没完呢,她倒要看看,这局到底会鹿死谁手?
老夫人咳嗽了几声,缓声道:
“惠兰,你作为大嫂,该体谅云湘的苦楚,这几日丧事繁琐,你们夫妻俩得扛起事来,别让你弟妹劳心了。”
“云湘,你也别钻牛角尖儿,你嫂子没那个意思,一家人哪有什么算计不算计的。”
“是,儿媳明白!”刘惠兰立马说。
慕容氏迟疑片刻,勉强也应了声。
见状,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,至少当着外人的面,两房和好如初了。
人家俩妯娌都重归于好了,外人哪还有说嘴的份?
这就是老夫人的精明之处,三两句话就力缆狂澜,平息一场风波。
老夫人又看向谢胜,一双老眼柔和了许多,
“胜哥儿回来了?你向书院请个长假,好好送一送你二叔,给你二叔多磕几个头,尽一尽孝心。”
老夫人的心情复杂,对于这个长孙,她是有些愧疚的。
当年刘惠兰换子她不是不知道,可老夫人的心里藏着许多无奈,她的两个儿子差距太大,老大的心里是极自卑的。
偏偏大房又霉运连连,一连生了三朵金花,对比之下,老二家既风光,二胎又得男娃,这让大房夫妻俩如何自处呢?
眼看着这原本就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,刘惠兰竟起了换子的心思,
老夫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甚至帮刘惠兰善后。
反正都是一家子,老二人好,不会不管自家侄子,她只想两家的日子都能和和美美。
可老夫人万万没想到,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。
老夫人又重重咳嗽了两声,瘦弱的身躯仿佛秋后残叶,
“胜哥儿,你长大了,在这顾着诸位叔伯婶娘,大伙是来拜你二叔的,都是自家亲人。老身是站不住了,姩姐儿,你来扶我。”
老夫人终于点到了谢锦姩,谢锦姩丝毫不意外,起身跟了过去。
刘惠兰和慕容氏也跟着老夫人回了内院,在外头的话说完了,关上门还有话要说呢。
待一伙人走后,魏氏身边的一个妇人面色遗憾,
“这两房就这么和好了?可真没趣!”
魏氏嗤了一声,“那可未必。”
谢胜用袖子抹了把泪,跪过去接了谢锦姩的活儿,默默往火盆里续纸钱,
他看向角落里正趴在团蒲上睡得正熟的谢衍,眸光一暗。
谢昌见了饭菜双眼冒光,“这么丰盛啊,还有酒?这酒就不喝了吧,今天还有事呢。”
话是这么说,可他的眼神一直在酒上,他光忙着丧事,已经几天没喝一口了,酒瘾上来挡不住,现在看到酒就馋。
谢锦姩帮他摆上碗筷,又斟满了一碗热酒,
“大伯辛苦,当然得吃点好的,清早寒凉,喝一壶热酒身上舒坦,少喝两口没事的。
侄女本以为大伯娘会给大伯备好饭菜呢,来的时候还怕这饭菜备多了,可巧,大伯还没用饭,快趁热吃吧。”
一提到刘惠兰,大伯的脸色瞬间耷拉下来,他还没时间去找刘惠兰算账呢。
“姩姐儿刚才有话想说?”
谢锦姩眼珠子一转,道:
“昨天我母亲跟大伯娘起了几句龃龉,生气的时候说了几句气话,但是母亲回去就后悔了,不该话赶话的,把说那么难听。
一想大伯您是一家之主,咱们谢家以后还全仰仗着您做主呢,所以想请大伯给大伯娘递个软话,毕竟是妯娌,咱们一家子以后还得过下去不是?”
谢昌被哄得飘飘然,将一碗酒一饮而尽,
“那当然,都是一家人。我是听说吵了几句嘴,是为着过继的事?”
谢锦姩又给他倒满一碗,叹气道:
“就是为着过继的事。”
“这几天大伯娘一直劝说我母亲过继衍哥儿,母亲因父亲过世伤心得很,哪有心思想别的?就是因为这才生的气。
我母亲一气之下说瞧不上衍哥儿,这话是当着祖母的面说出去的,祖母也气得不轻,眼见着吵起来了,侄女这才让春桃去告知您一声。”
谢昌的脸色不太好看,光闷头喝酒,事情大概他昨天已经听春桃说了。
谢锦姩很有眼色,谢昌刚喝完,她就给满上。
谢锦姩和春桃对视一眼,又说:
“这一晚上过去,我母亲觉得说话冲了,衍哥儿也是她看着长大的,实不应该这么说,但是她又拉不下脸来,才请大伯递个软话。”
谢昌顿时骂了句,
“那个蠢婆娘,比你母亲差远了,整日的胡言乱语!该她赔罪才是,侄女你放心,我回头就让她向你母亲赔罪去。”
“什么赔不赔罪,侄女还怕大伯娘记恨呢,有大伯这话,侄女就放心了。”谢锦姩柔声道。
谢昌哼了一声,“记恨?她还有脸?”
说起刘惠兰那婆娘,谢昌是一万个嫌弃,二弟娶的媳妇出身好模样美,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,
而他娶的媳妇大字不识一个,就是个粗俗妇人,整日就知道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!
谢锦姩顿了顿,又道:
“我就说大伯最通情达理,等我母亲过继儿子的时候,还得大伯到场呢。”
谢昌松了口气,虽说吵了几句嘴,但是看来二房还是会过继衍哥儿,
“我当然是要到场的,你母亲不嫌弃衍哥儿,是衍哥儿的福气。”
谢锦姩面露惊讶,解释道:
“大伯误会了,不是衍哥儿,是我舅舅的弟弟。”
谢昌满脸震惊,手上的筷子都掉了,
“什么?!这不行不行,怎么能过继伯爵府的人,也不是一个姓啊,咱们谢家的事跟慕容家无关。”
“等过继来了,不就是一个姓了?”
谢锦姩依旧是轻言细语的,
“这事昨天晚上母亲就说了,大伯娘和祖母都是知道的,我还以为大伯已经知情了,怎么,大伯不知道吗?”
谢昌的脸色沉了下来,大伯娘当然不敢告诉他,祖母也还没来得及说呢。
他把碗一推,也没心情吃饭了,
“你母亲这是决定了?”他还不死心。
谢锦姩轻轻点了点头,“今天伯爵府就来人了,母亲会趁此机会跟几个舅舅提一嘴,具体要哪个孩子,后面再商量。”
谢昌面含怒气,暗骂了句:
“臭婆娘!”
他猛地站起身,头也不回地走了,连句话都没留。
“哎......大伯可别想多了,此事与大伯娘无关......”
谢锦姩假意劝了句,话还没说完谢昌就已经没了身影。
谢锦姩看着大伯怒气冲冲的背影,她施施然坐下,给自己倒杯普洱茶喝了。
有海碗大的酒缸子一碗接一碗地灌,旁边的酒盅已经见了底。
春桃看看谢昌离去的方向,又看看谢锦姩,内心十分忐忑,
“姑娘,这能行吗?”
谢锦姩轻轻晃着茶杯,朱唇轻启:
“昨个儿我让你跟他说大伯娘惹我母亲生气了,早就憋了一肚子火,现在他又知道了我母亲想过继舅舅家的孩子,哪还忍得住?他肯定会去找大伯娘算账的。
大伯一向不喜大伯娘,她又闯了那么大的祸,大伯岂能饶了她?刚才又喝了酒容易冲动,瞧好吧,大房有好戏看了。”
“那岂不是会打起来?”春桃的眼睛亮亮的,恨不得想去瞧瞧。
谢锦姩想起清早那一幕,冷声道:
“她应得的。”
大伯娘是个碎嘴子,急了什么话都敢往外吣,大伯在口舌上挣不过她,就会扬起拳头。
谢锦姩看向春桃,“我记得你有个远房表妹在大房那边做粗使丫头,你和她关系如何?”
“姑娘是说三妮?奴婢和三妮关系不错的,小时候经常走动。”春桃说。
谢锦姩微一颔首,良久才吐出两个字,
“甚好。”
......
大房,蘅芜苑。
刘惠兰睡得沉沉的,正打着响鼾呢,突然被人粗鲁地从床上拽下来。
“臭婆娘,你还有脸睡!”
刘惠兰一睁开眼,只见满身酒气的谢昌恶狠狠地瞪着她。
“干什么?你发什么酒疯!”刘惠兰生气地喊。
“老子问你,弟妹是不是要过继她娘家侄子了?”
刘惠兰愣了愣,眼神有些闪躲,
“她非去娘家过继,我好说歹说都没劝成,她就是瞧不起咱,官人,你快想想法子,咱们得把衍哥儿塞进二房呀。”
谢昌眼神一厉,
“弟妹的性子一向和善,要不是你把她惹恼了,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娘家过继孩子?还不说实话是吧!”
一听这话,刘惠兰轱辘坐起来,阴阳怪气道:
“她和善?你是没瞧见她昨天是怎么指着鼻子骂我的!哼,她和善,她哪都好,娘家也好,长得也俊,你怎么不娶她去?你娶我干甚?”
“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?整日就知道胡吣!”谢昌说。
刘惠兰的心里泛着酸水,怎么都不是滋味儿,她忍不住抱怨道:
“我嫁进谢家这么多年,怎么没听见你夸我一句?一口一个弟妹的,叫的怪亲热!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早八百年惦记着慕容云湘呢吧?可是人家瞧不上你!”
她两手一摊,“现在好了,你弟死了,老二家的空房寂寞,你这个当大伯的岂不是有机会了?哎呦呦,别哪天晚上爬墙被狗咬了腚!”
谢昌额头上的青筋暴起,目光森然。
见状,刘惠兰心里打怵,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,
“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?我又没说错!”
谢昌忍无可忍,上去抓住她的衣领,左右开弓就是两巴掌,
“我让你胡说八道!”
“啊!你敢打我?你为了慕容云湘打我?”
屋子里乱成一团,桌椅板凳、瓷器茶具有什么砸什么,吵嚷声中夹杂着摔打声,乒里乓啷的。
院子外的下人们面面相觑,一声都不敢吭,这样鸡飞狗跳的场景不是头一回了。
刘惠兰身边的朱妈妈急得直拍大腿,她和刘惠兰虽然是主仆,但却是一个村里长起来的发小,二人还有远亲关系。
朱妈妈悄悄跑出去,直奔善和堂。
“不得了啊!要出人命啦!”
“儿媳已经知错了,婆母快想想法子吧!您尽可以拿出婆母的款来,要求弟妹照您说得做,她要是敢忤逆婆母的命令,外面人肯定会戳她脊梁骨的,她不敢!”刘惠兰哀求道。
老夫人摇头叹息,
“慕容家比咱家的门第高,你公爹又走得早,如果是伯爵府那边做主,我一个糟老婆子又如何挡得住?”
闻言,刘惠兰的脸色更加难看,她差点忘了,慕容家是恭定伯爵府,乃高门世家。
慕容氏是庶女下嫁,不是小门户的女儿,能任由婆家拿捏。
刘惠兰跌坐在地上,心中怨恨极了,有娘家撑腰就了不起吗?凭什么就能胳膊肘往外拐?
不,她还不能倒下,她得为衍哥儿谋划!
老夫人瞧她的眼神隐隐带着厌烦之色,
“不怪云湘瞧不上衍哥儿,衍哥儿也着实不像话了些,九岁的年纪连三字经都背不出几句,就知道疯玩。惯子如杀子,这道理你也不懂?”
她又想起刚才谢锦姩说的话,对衍哥儿有些失望,死的也是她的儿子,她怎么能不痛心?
可衍哥儿在灵堂上居然还有心思打盹,但凡刘惠兰好好教养孩子,衍哥儿都不会这么做。
老夫人越想越后悔,当初怎么就娶了刘惠兰进门?真是娶妻不贤毁三代......
刘惠兰委屈得想哭,“衍哥儿还小,他根本坐不住,儿媳还能把他绑在学堂吗?”
闻言,老夫人就知道自己是在鸡同鸭讲,摆手道:
“罢了,你听不懂,我不与你扯这些。既然云湘不要衍哥儿,那就只能劝她过继胜哥儿,胜哥儿聪明好学,也算上进,她在你名下,喊你一声母亲,即使他去二房,日后也会孝顺你的。”
刘惠兰猛地抬头,“那不行啊婆母!谢胜他......他的身世万一露了馅,后果不堪设想......”
她越说声音越小。
老夫人一拍桌子,声音不容拒绝:
“你既知道后果不堪设想,当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?衍哥儿也好,胜哥儿也罢,无论如何,决不能让慕容家的人进族谱!”
刘惠兰吓得一激灵,脸上全是泪痕,她刚要说话,老夫人就不耐烦地撵人了,
“出去!”
刘惠兰十分不甘,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善和堂。
她的双眼迸发出怨毒之色,身体因为太过愤怒而微微发抖。
衍哥儿都享不了的福,那个该死的贱种也配??二房的家业只能是衍哥儿的。
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衍哥儿塞进二房!
......
隔日。
一夜过去了,天色渐亮,五月的早晨还是冷的,一呼一吸之间就灌了满肺的冷气,让人直打寒颤。
谢胜来的匆忙,身上只有一件皱巴巴的单衣,但好在昨夜谢锦姩早就给他披上了夹棉的厚披风,这一夜倒是没冻着。
谢锦姩见谢胜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,他有两天两夜没睡了,已经是疲乏至极,
“天亮了,胜哥儿就别在这守着了,去用些热食,母亲在水榭阁给你备了小憩的地方,你去歇歇。”
水榭阁归属二房,是个不错的院子。
“多谢堂姐,我还是回去吧。”谢胜婉拒了。
谢锦姩也不再劝,“好,路上慢着点。”
谢胜告别谢锦姩,独自回大房那边,谢锦姩眼睁睁地看着那单薄的身躯渐行渐远。
谢胜住的地方是青竹轩,一个偏僻窄小的院子,只有一间屋。母亲说这宅子是二房置办的,大房不能挑,叫他懂事一些。
他很懂事,住了许多年。
“母亲?母亲安好。”
谢胜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刘惠兰。
刘惠兰刚陪谢衍用过早膳,一出来看到谢胜,气得直咬牙,她正满肚子火没处发呢。
刘惠兰抬手便是一巴掌,满脸憎恶道:
“你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,谁让你回来的!要你去二房那献殷勤?又是哭又是磕头,你演给谁看!
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,不就是想把你弟弟比下去,让二房收养你吗?你也不照照镜子,人家压根就瞧不上你!”
刘惠兰越说越气,她上去揪着谢胜的耳朵,声音尖锐地质问:
“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?让你离大房远点远点,你聋了是吧?长着耳朵是摆设吗!”
这是在路上,偶尔有洒扫的下人走过,下人们都低着头疾步匆匆,不敢去触这霉头。
谢胜只是低着头,任由刘惠兰怎么撕扯他的耳朵,他也不反抗一下,
“儿子知错。”
刘惠兰怒哼一声,“你不是跟二房关系好吗?你去让她们过继你弟弟,要是二房不要衍哥儿,你给我等着!”
她发了一通火,心里舒坦多了。
临走时,刘惠兰又恶狠狠地瞪了谢胜一眼,转身扬长离去。
谢胜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。
谢锦姩匆匆赶来,满脸的歉疚,她说:
“胜哥儿,风水先生这就要到了,你是家中长子长侄,又是书生,需要你去和风水先生商量事宜呢,还得麻烦你一会儿。”
谢胜慌忙侧过身去,用袖子抹了把脸,“没......没事。”
谢锦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,
“没事就好,快走吧,这下葬的时间和坟地的选址都是不可马虎的,差一毫一厘都影响子孙后代的运势。”
谢锦姩走得快,谢胜跑了两步才跟上。
谢胜看着谢锦姩握着他的那只手,她握得很用力很用力,甚至让他感到有点疼,
可是莫名让人心安,仿佛这股子力量渗入他的体内,让他没有那么的孤单和无助了。
谢锦姩的面上不显,但是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,她刚才全都看见了,可是却不能出面维护谢胜。
刘惠兰不足为惧,但谢流萤非常敏锐,一旦让她发觉出一点蛛丝马迹,必定前功尽弃!
所以谢锦姩必须沉住气,忍这一时,等将胜哥儿过继了来,她也就能真施展开手脚了。
等到人多的地方,谢锦姩松开了手,谢胜悬着手,片刻后放了下去,他的手腕热热的。
“堂姐,不是要见风水先生吗?我们这是要去哪?”
谢胜终于发现路线不太对。
谢锦姩的面色不改,“风水先生马上到,你先去水榭阁等他吧。”
谢胜愣了一瞬,这才明白过来,这哪是要见什么风水先生?
堂姐刚才定是看见了。
谢胜的眼眶忽地热了,他本来觉得没什么,毕竟从小到大挨过的骂不少,可被人这么一关心,心里不知道怎么的,突然就委屈了起来。
真没出息!
他在心里暗骂自己。
......
水榭阁内,慕容氏早就让人备好了饭菜、热水、干净的换洗衣裳,还有崭新的被褥。
一切准备好之后,她翘首以盼,根本就坐不下来,
慕容氏身旁的李妈妈说:“你们都先下去吧。”
她把下人们都指派出去了。
谢锦姩用风水先生当借口把谢胜叫来,谢胜是谢家长孙,关于风水宝地的商议要他出面发话,所以是情理之中。
风水先生还没来,让他先在水榭阁这边等等,也属正常,即使让大房的人知道了,也挑不出什么来。
而且这风水先生是慕容家派来的,是自己人,也确实马上就到了。
谢锦姩带谢胜进了水榭阁就关上了门,
“先吃些热汤食填填肚子,屋里有热水,洗了再睡,好好睡一觉之后,再和风水先生商量也不迟。”
谢胜看着满桌的丰盛饭菜,这才感觉到腹内空空,他两天没吃饭了。
谢胜狼吞虎咽着,又想起青竹轩内是没有人给他准备饭菜的,更别提热水、被褥了,
院里的下人都拜高踩低,母亲不疼他,下人也给他脸色瞧。
他每次回来只有酸臭发硬的被褥,都需要自己晒。
他不是没奢求过有一天母亲也疼他一次,但是他万万没想到,他第一次享受这样的待遇,是锦姩堂姐带给他的。
谢胜想到这些,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他困得狠了,洗完澡后,陷进柔软的被褥里,沾上枕头就沉睡过去。
等谢胜进了内室睡觉后,慕容氏才红着眼睛从屏风后面出来,谢胜刚才吃饭的时候,她一直在看着呢。
慕容氏憋了满肚子的话要说。
“嘘......”
谢锦姩冲她摇摇头,将她带到外面偏房。
还没坐下,慕容氏着急说:“锦姩,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告诉胜哥儿?不告诉就算了,你刚才还不让我出去,还有,胜哥儿的脸怎么那么红啊......”
“我知道母亲爱子心切,已经迫不及待想和弟弟相认,母亲先冷静冷静。”
谢锦姩轻声细语地安抚母亲的情绪,她瞒了谢胜挨打的事,否则母亲更不能镇定,
“我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胜哥儿过继回二房,其他的都是小事,这才是最紧要的大事。母亲急于相认也正常,多数人遇到这种事都会和母亲一样,可是我们不得不谨慎!
母亲昨日的表现就很好,但是胜哥儿年纪小,咱们藏得住事,他藏得住吗?万一他不小心表现出来,露了馅,母亲可有想过后果如何?”
慕容氏逐渐平复下来,抿着唇思索半天。
见状,谢锦姩知道母亲是听劝的,于是直接点明其中厉害,
“他们咬死不会承认,即使母亲朝舅舅求助,慕容家是能说上两句话没错,可是事情过去太久了,谁能证明胜哥儿就是母亲的骨肉呢?
我们没有证据,舅舅也帮不了我们,到时候再让胜哥儿回来更是难如登天,谢流萤心思重,谁又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?
所以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,等胜哥儿回到二房,有的是母子团聚的时候,母亲不必急于一时。”
闻言,慕容氏蹙着眉头,这才恍然明白,她紧紧握住谢锦姩的手,潜移默化间已经把谢锦姩当做主心骨了。
“亏得我儿稳重,是,现在不该着急,来日方长。你不让我认,我就不认,等胜哥儿到了二房,我再认,成吗?”
谢锦姩点头,轻轻拍了拍慕容氏的手以作安抚,
“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胜哥儿在大房那吃苦,等丧事一过,他就回书院了,且忍个几天,更何况有咱们私下照应着呢。”
慕容氏应得快,“好,娘都听你的,昨日你让我态度强硬些,表现出就是不喜欢谢衍,也不要谢胜,我看你祖母生气了,这样她就能让咱们过继胜哥儿?”
谢锦姩的唇角勾出一抹冷笑,
“会的,因为祖母绝对不会眼看着母亲过继慕容家的孩子,而且谢家的那些亲戚也都盯着呢,祖母更不会让他们占便宜,你不要谢衍,她自然就会把谢胜推过来,非逼着你过继不可。”
慕容氏突然想到了什么,问:
“那你祖母知不知道......”
谢锦姩沉默片刻,虽然事实残忍,但是母亲必须知道真相,
“祖母应当也是知道的,换子这样的大事,凭大伯娘如何能做得滴水不漏?”
慕容氏的瞳孔骤缩,随即猩红着双眼,咬牙切齿道:
“该死的老虔婆!”
“这些年我掌家,什么好的香的都往善和堂送,她喝的药都是我托娘家嫂子问御医开的方子,多金贵的药材都舍得用,满京城谁不说我是个孝顺的儿媳,她就这么糟践我!!”
两行热泪涌出来,慕容氏边骂边哭,
“她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胜哥儿在大房受冷待而无动于衷,她怎么能啊......”
慕容氏哭了许久,哭到已经没泪可流,她的眼中闪烁着恨意,
“锦姩,我们不能让他们好过......”
谢锦姩的眸子暗了又暗,“当然。”
......
今日还有的忙,慕容氏先去歇着养养精神,谢锦姩没睡,她还有事情做。
谢锦姩捡了几样谢胜吃剩的饭菜,让春桃放进食盒,拎着去找大伯。
昨天来了不少帮忙的亲戚,需要大伯去陪客,他为了彰显长兄风范,也是交际了一晚上没闲着。
“大侄女,你怎么来了?”谢昌惊讶道。
谢昌身量高大,瘸的是右腿,他的长相很独特,憨厚中藏着精明,因为常年皱着眉头,所以眉间纹很深。
那皱起的眉头中藏着不得志的郁气,和几分暴戾之气。
谢昌对外是忠厚老实的形象,除了爱喝两口没什么问题,但是家里人都知道,他脾气不太好,和大伯娘多有口角。
谢昌是个酒瘾子,所以谢锦姩除了带饭菜,还带了一盅热酒。
谢锦姩行了礼,温声道:
“这几日大伯操持我父亲的丧事实在辛苦,侄女什么都做不了,只能用心备些饭菜,大伯用些吧。”
当着外人的面被夸,谢昌觉得脸上很有面子,
“大侄女真懂事,你父亲的事就是我的事,哪能不用心?以后大伯会会把你当自家闺女一样疼,放心!”
此时亲戚们已经用完早膳,但是谢昌忙着张罗还什么都没吃呢,被这么一提醒,他确实觉得有些饿了。
谢锦姩将饭菜摆在旁边的耳房,
“大伯您还不知道吧?”
慕容氏骇然失语,脸色越来越白,
“你......你说什么?”
谢锦姩给她消化的时间,半晌后才缓声开口:
“大伯娘将二房嫡子偷换去,现在又要来夺二房的家业,父亲已逝,外头虎狼环伺,母亲还要躲在屋子里只顾着流泪吗?”
慕容氏只感觉五内俱焚,她猛地握住谢锦姩的手,像是抓住救命稻草,
“锦姩,你和你父亲一样聪明,总是谋定而后动,娘相信你有法子的,对不对?”
谢锦姩的眼神坚定地让人心安,“母亲只管听我的就是。”
“那萤姐儿呢?她......知道吗?”
谢锦姩冷笑一声,
“母亲猜猜,刘惠兰是在和谁说悄悄话?”
慕容氏气红了眼,“她早知道!”
这时候,外头传来谢流萤的声音,
“母亲!我要衍哥儿当弟弟,衍哥儿是最好的人选,母亲可不能舍近求远。”
谢锦姩将她拦在正屋廊下,抬手便是一巴掌,
“吃里扒外的东西!父亲尸骨未寒,你就帮着外人来算计自家的财产!”
谢锦姩的声音蕴含怒意,
如今的谢流萤尚且年轻稚嫩,还没有阅尽千帆修出心狠手辣的蛇蝎心肠,但也是城府颇深,需得小心应对。
谢锦姩的眼睛微暗,掩去眼底恨意,只剩下对妹妹行事不当的失望之色。
谢流萤被打得偏过头去,震惊之余又感到屈辱生气,长姐一向最疼她,今日怎么会动手打她?
谢流萤抬眸对上屋内慕容氏那冷冷的眼神,心里咯噔一声,她太心急了!
谢流萤做出一副委屈神态,啜泣道:
“我也是为了母亲和长姐着想,大伯娘说有了衍哥儿,母亲就能有个依靠......”
她三言两语就将一切推到刘惠兰身上,
谢锦姩依旧是冷声冷语,
“大伯娘大伯娘......你既什么都听她的,还来蔷薇庭做什么?”
见谢锦姩不依不饶,谢流萤可怜巴巴地看向慕容氏,
“母亲你看长姐,她动辄打人脸......”
慕容氏板起脸,“若不是你行事不当,你长姐怎么会打你?过继不是小事,哪是你能插嘴的,还不赶紧滚去你父亲的棺前守灵去!”
看见谢流萤的脸,慕容氏心里的愧疚心更重,她对不起谢胜。
慕容氏可以确信,她以后不会再疼谢流萤了,亲手养大的又如何?
她又不是脑子有病,放着受尽委屈的亲儿子不管,非得疼两个恶人生的孽种?
这不是犯贱吗?
这世间没有什么比血缘亲情更重要的事,慕容氏暗暗发誓,她一定会好好弥补谢胜的。
“女儿知错。”
她转身便走,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什么混账母亲,自小就偏心!
谢流萤走后,慕容氏和谢锦姩对视一眼,都松了口气,
......
灵堂之上烛火昏黄,充斥着呜呜咽咽的哭丧声。
“是胜哥儿回来了!”不知谁说了句。
只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飞奔而来,他扑通跪在地上,泪水瞬间决堤,
“二叔!”
谢胜砰砰砰地使劲磕了三个响头,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,
“侄儿不孝,来送二叔一程,二叔走好......”
慕容氏仔细瞧着谢胜的模样,又见他额头磕出血来,心里疼得厉害,
她扑过去抱着谢胜痛哭,
“你这孩子怎么才来?快跟你......跟你二叔说说话......”
“昨儿个有京城的人来书院,侄儿也是听他们提及,才知道二叔离世,于是连夜快马赶来......”
谢胜的脸上确有疲惫之色,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。
“好孩子......”
见这场面,谢锦姩的眼眶微热。
想起前世谢胜的下场,谢锦姩才忍了又忍压住满腔恨意,
谢胜十四岁考上秀才,十八岁中进士,原本前途无量,后来被太子看中,入了太子府当幕僚,没两年就死了。
世人皆赞颂太子仁德贤明,却没人知道太子在人前爱民如子,人后却以折磨人取乐。
前世是谢流萤告诉谢锦姩这个消息,故意在她面前幸灾乐祸,若说此事与谢流萤没有关系,谢锦姩死都不信。
刘惠兰晃着步子慢悠悠地来到灵堂,一来就看到慕容氏和谢胜抱头痛哭的场景。
她大惊失色,三两步跑过去将谢胜推倒在地,脱口道:
“你怎么回来了!?”
刘惠兰压根就没派人去百川书院给谢胜报丧。
意识到自己当众失态,刘惠兰又赶紧补了句:
“你怎么才来?不是早就派人给你送信了吗?”
谢胜的态度小心而恭顺,“回母亲,孩儿并未收到......”
“闭嘴!”
谢胜还没说完就被刘惠兰斥责,她又道:
“你来晚了还有脸找借口?还不赶紧向你二婶赔罪!你自小就爱扯谎,嘴里没一句实话,比你弟弟差远了......”
刘惠兰有意无意地瞥了眼慕容氏,心里畅快极了,她很喜欢当着慕容氏的面骂谢胜,
名门之女又如何?儿子还不是任她训斥,丈夫争气又如何?还不是个短命鬼,
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,她居然也有胜过慕容云湘的这一天,真是扬眉吐气。
刘惠兰瞧着这灵堂的黑棺白布,越看越觉得喜庆!
谢胜狼狈地摔在地上,只是撑着地默默跪好,不再反驳一句。
慕容氏从前见谢胜挨骂,虽然觉得不妥,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孩子,她不好说什么。
可是她现在已经知道,谢胜是她的儿,她怎么能忍得了这口气!
慕容氏刚要发作,就被谢锦姩的一个眼神制止,她呼吸一窒,这才冷静下来,
锦姩说得对,现在官人走了,家中无人撑腰,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,须要徐徐图之,不可操之过急。
“大伯娘何必如此疾言厉色?你并没派人给胜哥儿报丧,学业是重要,难道亲二叔的葬礼就不重要吗?”
谢锦姩直接戳破她的谎话。
刘惠兰惊呆了,她什么时候为了谢胜的学业着想了?!
“你…你这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别胡说八道,我明明使唤人去报丧的!”
谢锦姩不接她的话茬,
“家中并无下人出远门,一查问便知。亏得胜哥儿是个好孩子,连夜快马赶来,否则他也会遗憾终身。”
刘惠兰的脸色十分难看,灵堂上来吊唁的亲属不少,那些人审视、厌恶的眼神让刘惠兰感到如芒刺背。
谢胜握紧拳头,心中酸楚之余又隐隐触动。
他自小对旁人的善意就尤其敏感,知道锦姩堂姐是在维护他的名声。
“我…刘惠兰要是那种人,天打五雷轰!定是底下人办事不上心,忘了去办......”
她看到身侧的谢衍,眼睛一亮,
“天地良心,我如果没把他叔这事放在心里,怎么会让衍哥儿天天来守灵?”
“弟妹,嫂子的为人你是知道的!”刘惠兰的额头上全是汗珠。
慕容氏别过头去,不理会她。
谢衍今年九岁,正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,东倒西歪地坐着。
谢锦姩看了眼谢衍,幽幽道:
“瞧衍哥儿困的,他再刻意表现我母亲现在也不会过继他,大伯娘还是歇一歇心思吧。眼下以我父亲的丧事为主,等过段日子,二房才会着手过继一事。”
“再者,继子可要精挑细选,万一选个混账东西,祖宗家业都要败在他手里。堂婶婶,你说是不是?”
这堂婶婶魏氏是谢锦姩堂叔家的,有个刚满六岁的男孩儿,
“就是就是!过继不是小儿科,就是得从几家亲戚里好好挑挑,可不能大意了!”
魏氏眼珠子一转,又说:
“大嫂你这可不对,刚才我们都听见了,这自家兄弟还没下葬呢,你就逼着人家一个寡妇过继你儿子,谁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?”
她这话锋利,把刘惠兰激得面红耳赤的。
“我......我安什么心思了我?不过继我儿子,难道过继你的?”
善和堂。
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,这才让两房人都坐下说话。
刘惠兰偷瞄慕容氏好几眼,贼溜溜的眼神不知道憋着什么主意。
慕容氏只是木着脸不说话,心里头憋着气。
而谢锦姩和谢流萤站在慕容氏的身侧,二人心思各异。
老夫人长叹一口气,“原本我是想过些日子,再提二房过继一事的,没想到有人憋不住话,闹成这样。”
刘惠兰自知理亏,没敢接话。
老夫人瞪了刘惠兰一眼,“也不怪云湘生气,这么些年,都是隆儿这个当弟弟的照顾你们大房,如今二房出事,你非但不想着帮忙操持丧事,还缠着云湘过继你儿子,真是个没良心的!”
隆儿就是谢锦姩的父亲谢隆。
刘惠兰被说得羞愧,她确实是操之过急了些,可是她和慕容云湘表面上的关系一向不错,慕容云湘又是个好性子。
谁能想到这好性子的人,也有发火的时候呢?
刘惠兰越想越烦躁,心里不自觉埋怨起来,反正早晚都要过继衍哥儿的,现在答应了又能怎么样?非得把事情搞成这样!
谢家就这两房,不过继衍哥儿还能过继谁?
还有一个谢胜......
刘惠兰皱了皱眉,那个王八羔子,想都别想!
“是,婆母骂得对,都是我糊涂了,思虑不周全。”刘惠兰认错很快。
她还不能跟慕容氏撕破脸,等二房的家业到手,她就不用忍这口窝囊气了!
老夫人冷冷地收回视线,心中满是无奈,她是看不上这个大儿媳的,出身底眼界窄,又算计又市侩。
要不是老大身体有残疾,哪轮得到她进谢家的门?
可是事到如今,二房也只能过继大房的儿子,因为她绝对不会让外人捡了便宜。
“云湘你也有错,纵使你心里有气,也不该当众说你大嫂的不是,这要是传出去了,你让大房如何自处?”
轮到慕容氏,老夫人的语气就软了许多。
慕容氏面无表情地敷衍道:“儿媳知错。”
见她这神态,老夫人也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,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。
“姩姐儿你可知错?”
老夫人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。
“孙女不知何错之有,还请祖母明示。”谢锦姩说。
“你有三错,不敬长辈,顶撞伯娘,这是一;僭越无礼,擅自插嘴过继一事,过继岂是你个未嫁女能管的?这是二;至于三......”
老夫人的眉头紧蹙,
“瞧你妹妹的脸让你打的,这般泼辣蛮横,以后怎么嫁得出去?”
谢锦姩淡淡瞥了眼谢流萤,“看来二妹妹什么都跟祖母说了。”
不知道谢流萤是怎么煽风点火的,竟然让祖母对她说这么重的话。
谢流萤怯怯地看向老夫人,老夫人沉声道:
“你不用瞪你妹妹。”
谢锦姩的嘴角挑起一抹讽刺之意,
“祖母既说我有三错,那孙女可就要掰扯掰扯,这‘不敬长辈’我不认,长辈也要有长辈的样子,父亲刚走,大伯娘就逼我母亲过继衍哥儿,她就这般等不及要图谋二房的家业?这样的长辈,我凭何敬她?!”
谢锦姩的眼神锋利,刘惠兰冷不丁地被注视,心虚地直嚷嚷:
“谁…谁图谋二房家业了?你这丫头,我说你今天怎么跟吃了炮仗似的,我可没想那么多!”
谢锦姩不理会她的话,继续说:
“至于第二,我作为二房嫡长女,家里要过继个弟弟的事儿,我当然有权说话。”
“还有第三......”
谢锦姩走到谢流萤的面前,柔声细语问:
“姐姐从小到大是最疼你的,情急之下才打你一巴掌,妹妹这是要跟姐姐记仇了吗?”
谢流萤下意识摇头,“不......我怎么会跟自己的亲姐姐记仇。”
谢锦姩的眸子深邃许多,意味不明道:
“好妹妹。”
谢流萤勉强扯了扯嘴角,不知道为什么,谢锦姩那凝视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。
听到谢锦姩犟嘴,老夫人失望道:
“你以前是最懂事的,怎么越长大性子越刁了?什么叫图谋二房的家业?你没有弟弟,定然是要从大房过继个的,难道你想让你父亲这一脉绝后吗?
至于你大伯娘,她操之过急,确实是有错,但是你也不该在灵堂上揭长辈的短,岂不是让外人瞧笑话?”
闻言,慕容氏瞬间火冒三丈,
“婆母,姩姐儿从来都是最懂事孝顺的!她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孩子,即使言行不当了些,也是伤心过度的缘故。在这节骨眼儿上,婆母难道还要苛责一个孩子吗?”
老夫人顿时语塞,是啊,姩姐儿刚刚没了父亲。
她无奈叹息,声音弱了许多,
“......那也该谨言慎行,今日就算了,以后可要注意。”
听到这话,谢流萤不免烦躁起来,这就完了?
之前这老太婆明明气得要罚谢锦姩跪祠堂的,年纪老就是耳朵软,真没用。
慕容氏攥紧了帕子,锦姩说得果然没错,官人一走,二房只剩下女眷,就成了外人,老夫人的心会越来越偏向她大儿子,她一定会逼自己过继衍哥儿的。
慕容氏深呼吸一口气,说:
“既然今天都把话说开了,我也表明个态度,二房是会过继孩子,但是绝对不会过继大房的!”
慕容氏这话说得斩金截铁,老夫人先是惊讶一瞬,脸色瞬间沉了下来,
“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,你又在闹什么?不过继大房的,难道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?
你以为他们是真帮你说话,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!这屋里屋外,谁是一家人,谁是外人,你分不清吗?”
“儿媳自然分得清,如果婆母不想让我过继那些亲戚旁支的,那我就从娘家侄子里头选一个,那都是我的至亲,是一家人。”慕容氏冷声道。
“你......你在说什么傻话?”
老夫人气得倒仰,她这个二儿媳一向恭顺,今日怎么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?
真要是过继慕容家的人,她还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?真是天大的笑话!
刘惠兰傻眼了,她本以为有婆母这个老祖宗坐镇,即使慕容氏心里还有气,也该答应过继衍哥儿的事,
怎么成这样了?
“弟妹,你一个寡妇还没有儿子,必须得过继个男丁传宗接代啊!”
刘惠兰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,又喋喋不休地劝:
“我的衍哥儿自小聪慧,你过继过去,他能为你养老送终,这偌大的家业也能后继有人,岂不是两全其美?嫂子都是为了你好......”
前厅的哀乐悲鸣,隐隐有哭丧的动静传来。
谢锦姩猛地睁开满是红血丝的双眼,她重生了,重生回父亲逝世的第三天!
父亲骤然离世,母亲哀痛欲绝,三日不眠不食几乎哭瞎了眼,而大伯娘刘惠兰日日都来,缠着让母亲过继她的儿子。
一个寡妇带着两个女儿,还有金山银山的家业,自然能引来垂涎的恶狼。
前世母亲过继了大房的第四子谢衍,谁知那是个十二岁就流连烟花之地的酒色之辈。
家里花重金送他去最好的书院,他在书院里偷看师娘洗澡,被打折了腿赶了出来,自此被所有书院拒之门外。
之后谢衍沉迷赌博,没了钱就闯进母亲的院子发酒疯,后来竟直接动手明抢,
而大伯娘则倚在门框上一脸的骄傲,
“我儿威武,这些钱财本来就是咱的,全都拿走!”
谢锦姩有心护母,可女子的身份犹如重重桎梏,世道如此,告去哪儿谢衍也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。
前世谢锦姩直到被害死才知道,其实家中是有男丁的,她有个亲弟弟。
原来当年大伯娘连生三朵金花,见母亲二胎得男便心生嫉妒,用第三朵金花把男孩换走。
这个男孩就是在大房排行老三的谢胜,胜字顾名思义,在这场生子的‘比赛’中,大伯娘胜了。
可是大伯娘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生出儿子!
有了亲生的谢衍,谁还管抱来的那个?
后来大伯娘眼馋二房的家业,拼命想把谢衍往二房里塞,被拒几次才消停。
直到父亲亡去,刘惠兰的心思又死灰复燃,这三日里没完没了的纠缠。
至于那第三朵金花,就是谢锦姩的妹妹——谢流萤,前世谢锦姩就死在她手中!
谢流萤城府极深,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,却丝毫不显露出来。
前世母亲被谢衍气死之后,谢流萤轻描淡写地替谢衍遮掩过去,又好生安慰,谢衍终于幡然悔悟,变得上进。
他们姐弟两个用二房的家业铺了一条扶摇直上的康庄大道,做官的做官,高嫁的高嫁!
可怜爹娘至死都不知道,原来二房根本不用过继旁人的儿子,他们一直在替别人养儿女!
若说谢衍是豺狼,那谢流萤就是一条湿冷的毒蛇,他们吸食着二房的血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。
前世谢锦姩偶然得知真相,却被谢衍一榔头砸断脊骨,而谢流萤只是站在旁边,满脸的冷漠,
“长姐,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,你翻出来做什么?是想毁了我的名声?”
她玉手微抬,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便走了过来,将手腕粗的麻绳缠在谢锦姩的脖子上。
谢锦姩被活活绞死。
许是怨气太盛,上天给了她重生改命的机会,这一次她定要护住母亲,守住二房的家业,让恶人堕入地狱!
“弟妹你就别犹豫了!要是二房一脉断了香火,你如何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?就听嫂子的吧!嫂子还能害你不成?”
刘惠兰说得唾沫飞溅。
母亲慕容氏长叹一口气,眼看着是受不住软磨硬泡就要答应,谢家嫡出就这两房,这么看来最合适的人确实是谢衍。
谢锦姩啜泣出声,提高嗓音道:
“大伯娘也太猴急了些!我父亲刚刚过世,人还没下葬呢,你就想把衍哥儿塞进二房,如此迫不及待,未免吃相太难看!”
话音落下,刘惠兰的脸色一变,虽说谢家就这两房,可是堂兄弟表兄弟的也不少,那些人可都在外头吊唁呢。
有好谁不想要?
刘惠兰压着嗓音讪讪道:
“你这孩子瞎说什么?谁吃相难看了?你母亲伤心过了头,我一片好心,这是帮她想后路呢。”
谢锦姩心中冷笑,她没有错过刘惠兰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嫉恨之色。
谢家大房远远不及二房荣耀,所以刘惠兰恨透了二房。
谢锦姩的父亲生前是寒门考上来的状元郎,后做到正四品礼部侍郎,母亲也是出身名门,下嫁谢家。
而大伯年轻的时候爱玩乐,有次醉酒后当街调戏女子,谁知那女子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婢,那侍婢泼辣,喊几个小厮把大伯打断了腿。
身体有疾的人不能走科举路,所以大伯郁郁不得志,随便说了个贫户的媳妇凑合过日子,也就是大伯娘刘惠兰。
直到父亲发达之后,给兄长寻了个小差事做做,大房的日子才逐渐好起来。
父亲平日也是能帮就帮,可是不论二房如何照拂,刘惠兰就是越来越仇恨二房,虽然面上不敢说,但心底里恨得瓷实。
她之所以偷偷调换孩子,一是想要个男孩争口气,二是想报复二房。
谢锦姩冷嗤一声,讥讽道:
“大伯娘不必惺惺作态,你若真为了我母亲好,过继哪个养子不行,表亲堂亲家的多了去了,非得过继你儿子?
衍哥儿的天资太过卓越,那可是未来的状元郎啊,二房可要不起,大伯娘还是自己留着吧!”
谢衍顽劣不堪,只知道逃课玩乐,九岁的年纪字都不认识几个,三字经都背不出,刘惠兰对外还总是宣扬他儿子聪明,一口一个状元郎地叫着。
因此谢锦姩是故意阴阳呢。
刘惠兰先是惊讶了一瞬,反应过来后鼻子都快气歪了,谢锦姩今日是疯了不成?
这小贱蹄子,平时一向知礼,今天怎么敢顶撞她?
“锦姩,不许无礼。”
慕容氏这才出声阻止,她的眼中多了几分悲戚之色,锦姩肯定是受刺激过甚,才会这般言行无状。
“就是!你这丫头怎么跟长辈......”
刘惠兰的话还没说完,只见大伯一瘸一拐地快步走进来,怒瞪了刘惠兰一眼,
刘惠兰缩缩脖子闭了嘴。
大伯是个看面子比命还重要的人,一定是外头的人听见了,他才急着来制止。
刘惠兰不情不愿地被拽走了。
慕容氏一脸痛苦,像是想到了什么,呜咽两声又是泪如雨下。
谢锦姩轻叹一口气,父亲母亲十分恩爱,父亲骤然离世,母亲恨不得追随而去,前世把眼睛都哭伤了。
可哭是最无用的,人死不能复生,活着的人还有事做,她不能任由母亲再这么戚戚哀哀下去!
“母亲,跟我走!”
蔷薇庭
“锦姩,到底有什么事啊,非得回来说?”
这里是母亲的住处,谢锦姩一路拉着母亲回来。这时候丫鬟们都去前厅帮忙了,院里空无一人。
谢锦姩把房门紧闭,又让母亲贴身的李妈妈在院外守着,确保无一人进来。
“女儿听见大伯娘与人说悄悄话,说她当年偷换了孩子,大房的谢胜弟弟才是母亲亲生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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