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儿正在想家里呢,就听到门上铁链在哗啦哗啦的响,吓得她一个激灵,头在被窝里,使劲用被子捂着,不敢伸出来,锁一直响,没有人说话,东儿越发的害怕,她不敢出声,不敢去开灯,万一外面有人呢?万一是坏人呢?她不知道该怎么办,在被窝里一直哆嗦。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,声音没有了,屏住呼吸,仔细听听,确实是没有声音,这才稍稍放下心来。她在想,不知道家里怎么样?父母是不是又在吵架?几个妹妹在干什么?闭上眼就是母亲跪在父亲面前的情景,她知道母亲是爱她的,也是想让她上学的,母亲是非常看重文化的,总和她说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,可是现在,唉,东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。
家前院有一片小树林,也说不上是树林,就是有大大小小粗粗细细的几棵树。母亲去的就是那个树林。她绝望中透着悲哀,那个年代几乎没有离婚的,不管过的好坏,尤其是农村,好像母亲也从来没想过。母亲拿着绳子,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树,夏天的晚上,影子很长,和树影叠在一起,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日子,母亲悲从中来,她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,可是她又改变不了什么,可能,只有死了才能解脱吧。她把绳子套在了树上,缓缓的打了一个死扣。这时候家里那只猫跑了过来,一边跑一边呜咽呜咽的叫,它径直跑到了母亲脚边,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裤脚。母亲蹲下身,抚摸着它,这只猫养了有五六年了,平时和母亲最为亲近,多少个夜晚,无论她她是去地里干活还是去赌场送钱,这只猫都一直陪着她,形影不离。
母亲叹了口气,唉,动物都有感情,为什么有的人就没有呢?她呆呆的看着猫,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。就在这时候,前院的邻居家传出了打骂声,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刺耳,然后,咣当的开大门的声音,一个人骂骂咧咧走了的声音,后面,邻居大妈在后面边追边骂,追到大门口一屁股坐在那里,开始哭天喊地。母亲走过去把她扶起来,大妈一看是母亲,拉着她的手就抹眼泪,说发现大爷和哪个女的关系不正常,她说了两句他就摔门走了,边说又哭了起来,边哭边喊不活了,没法活了。母亲刚要安慰,看到大妈家的孩子跑了出来,孩子还不大,十几岁的样子,她揉着眼睛拉着大妈的手说,妈,你不活了,我们怎么办啊?谁管我们啊?
这句话突然就触动了母亲,是啊,若是她不在了,孩子怎么办?谁管他们?她和大妈的女儿把大妈拉进屋里,又安慰了一番,和猫儿把绳子解下来,回家了。回到家看到炕上睡着的四个小脑袋,她笑了笑。
母亲是个苦命的人,娘家还有一个妹妹,因为没有男孩怕别人看不起,从别处抱了一个出生十来天的男孩,那个年代,给男孩吃奶粉,大了吃苹果,吃的时候姥爷给削皮,小姨蹲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削下来的皮说,弟弟吃苹果我吃皮。姥爷的刀越发削的快了,皮也越削越薄。母亲看着她们,羡慕吗?肯定羡慕吧,毕竟,她是那个连皮都吃不上的人。
东儿强迫自己不去想,强迫自己睡觉,明天还要干活呢。眼睛闭上了,脑子却异常的清醒,她把头钻出被窝,四处看看,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,又赶紧把眼闭上。过了一阵,迷迷糊糊刚要睡着,厨房的灯啪一下亮了,东儿吓的一动不敢动,然后就听到脚步声从厨房走了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