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时远独自躺在床上,思索良久。最终决定不能放任他们的关系继续这样下去。既然已成夫妻,又同住一个屋檐下。最关键的是,他清楚自己对鹿笙是有好感和保护欲的。既然鹿笙自闭,那就由他来推动这段关系吧。
可谁知,当他第二天破天荒早下班,想早点回家,好有时间跟鹿笙相处时,在家迎来的却是空无一人。
他立即打通鹿笙电话。
“你怎么不在家?去哪了?”
“鹿家。”
“鹿家?你回去了?发生什么事了吗?怎么不告诉我?用不用我现在过去?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一连串问了多少个问题,他明明从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。
“不用。”人不在眼前,看不到鹿笙反应和表情,只有清冷几个字,把季时远的担忧关心浇灭个彻底。
“你什么时候回来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好吧,有事就告诉我。”
连个“好的”都没有,对鹿笙来说,话说完就是说完了,便直接挂了电话,只留下毫无感情的电话嘟声。
季时远都愣了下,扯出一丝自嘲的笑。看来鹿笙的世界对他也关闭的彻底。他还自以为自己对她是会有些不一样的。
接下来的几天里,两人几乎没有联系。只是季时远还不太放心,每天必问一句有没有什么事,是否一切都好。但他没主动去找回鹿笙。
对于她的不告而别,毫不顾忌他的感受,季时远是有些生气的。
鹿笙确实没想这么多,她的思维是直线的,对于感情更是一片空白。别说爱情,就连亲情在她的世界里也不曾留下什么痕迹,所以她对人的情感需求几乎不懂,这点倒确实像个小孩。
而鹿家之所以把她叫回来,自然不是因为想念这个嫁出去的女儿。鹿承行上次宴会也看出来季时远对鹿笙的在意。所以想着把鹿笙先叫回来,这样季时远说不定也会过来找人,哪怕是接人,也有再见一次的机会。
这不就能增加和季时远的互动,加强粘性?日后有需求自然是好说话的。
可哪里想到,鹿笙在这都快一周了,也没见半个人影。
“小笙啊,不是我说你,怎么连自己老公都看不住的?”柳聪慧在一旁冷嘲热讽。
“哼,没用的东西,还想着指望你有点用,简直就是废物。”鹿承行见自己计划泡汤,更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。
“大姐,你说季先生最近都在忙什么呀?你回家里住这么多天都没见他来找你,想必是在外面忙得不着家了吧?”
饭桌上,每个人你一言我一语,轻蔑的,嘲讽的,看笑话的,都赤裸地袒露在他们脸上。鹿笙只低着头,像个没有生命力的躯壳,机械地进食。谁也不知道这些话她有没有听进去,是不是会在意。
回到自己小房间后,鹿笙习惯性地拿起画笔,却反常地迟迟没有动手。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,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。
鹿藤没多久就找着机会偷溜进了她房间。这几天里他总刻意出现在鹿笙面前,压不住的情意让他有些失了分寸。可一旦对上鹿笙冷漠疏离的眸子,躁动的心又瞬间冷却下来。
看不到人的时候,又不死心地反复想起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,难以自抑。
“鹿笙,那男的是不是对你一点都不好?”他想着今天饭桌上说的那些话难免会让鹿笙难受,所以才上赶着跑来送安慰。也不顾鹿笙是否需要。
“他有没有欺负你?有没有碰你?打过你没有?”鹿藤越问越失控,仿佛鹿笙被欺负的画面就在他面前真实上演一样。不管不顾就要去扯鹿笙的衣服,拉她袖子,想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。
鹿笙几乎是一瞬间,应激反应般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,撞到了身后的画架砸到肩膀上,手肘又重重磕在了桌角。
本来完好无损的身体,这下倒因为他不知所谓的关心挂了一身伤。
鹿藤见状还要上前一步去拉她,鹿笙想也没想直接把身上的画架扛起来朝他砸了过去。要不是鹿藤躲避及时,能直接砸到他脸上。
鹿笙的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鹿藤,他眼眶发红,带着一身怒气再一次逼近鹿笙。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意图,顺着声音看过去,一眼看到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。正是季时远打来的。
许是季时远强大的存在感让鹿藤有所顾忌,也找回了些理智。他很清楚,不管季时远对鹿笙是什么感情,再怎么说也是他合法伴侣。如果他真的对鹿笙做了什么,以他现在的力量,会死的很惨。
“鹿笙,你给我记住了,无论你嫁给谁,走到哪里,我都会把你抢回来。就像小时候一样,你只能当我一个人的宠物!”他眼眸森然,死死盯着鹿笙,像是觊觎已久的猎物。奈何有更强大的对手出现,他也只能千万个不甘心悻悻离开。
随着鹿藤离开的关门声响起,手机铃声也随即断掉。鹿笙面色如常,呼吸却明显加重了许多,心跳也有些急促。
直到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,她也没能缓过来。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,无端生出一种酸涩的情绪,怎么也压不下去。
她捏了捏手心,试图无视掉所有感觉,才接起了电话。
“你在干什么?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?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,还有藏不住的担心。
平时鹿笙就不爱说话,这次却是有些情绪地不愿开口,就是不想跟他说话了,不想理他。
“笙儿?”没听到回应,季时远也不恼,反而愈发温柔地轻唤着她。
“你不想理我了吗?”
“还不回家吗?你什么时候才回来?”
“笙儿,我都有点想你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一点都不想我?一句话没有就自己回娘家,是我对你不好吗?”
“宝宝,你好没良心啊。”
季时远单方面诉说着,积压了几日的思念和埋怨也随之宣泄而出。他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,像个天天盼着老婆回家的痴汉,很没骨气。
鹿笙静静听着,心里那股酸涩不知在什么时候消散殆尽。
“想回。”终于,鹿笙给了回应。季时远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的声音戛然而止,传来一声很细微的笑,被鹿笙捕捉到了。
“那你快出来,我就在你家门口。”
鹿笙眼睛微微睁大,反应过来后,电话都没想着要挂。拎起随身带着的包包,衣服也没换,小跑着就往外冲。
季时远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脚步声,又乱又急,像是迫切地想要见到自己。季时远忍不住嘴角上扬,不禁在想,没良心的小孩是不是也有点想自己了?
路过楼下大厅的时候,她爸和柳聪慧都在。她一个招呼也没打,眼神都没有,完全就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。
季时远本是慵懒有些疲态地依靠着车门,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后,转身看去,在看到朝他跑来的女孩时,不由自主朝她伸出了双臂,等她投入自己的怀抱。
可鹿笙并未如他所愿,在快靠近时止住了步伐,调整呼吸后才慢慢走近他。
“不抱抱吗?我好想你。”季时远依然保持着展开双臂的动作,并没有任何不高兴。虽然鹿笙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不知道为什么,他隐隐感觉到鹿笙有点小情绪。
虽然自己也因为她不告而别不开心,但目前还是先把人哄回家再说吧,不然他真的忍不住要犯绑架罪了。
季时远比她高出一个头,鹿笙微仰着脑袋看他,像是在确定什么。咬着嘴唇朝他靠近了一步。
这主动迈出的一步算是默认,季时远得偿所愿把人拥入怀里。弯下身子埋在她的脖颈里,深深吸了口鹿笙身上好闻的味道。寂寥了几天的心才得到些许满足,又远远不够满足。
鹿笙没换衣服就跑了出来,身上还穿着家里穿的棉质家居服。抱在怀里软乎乎的,真的会让人生出想把人拐跑的邪念。季时远此刻非常庆幸,怀里的小可爱本就是属于他的。
闭着眼贪婪地吸了好一会后,他才缓缓睁开眼睛。看到不远处鹿承行一行人跟着出来,也看见他们亲密举动,没好过来打扰。
季时远只将这些人当作陌路,没去管他们。
“冷不冷?”他把鹿笙稍微拉离开了些,仍弯着腰和她平视。
鹿笙点点头,又摇头。
季时远轻笑了下,用自己温暖的大手捧着她微凉的脸颊摇了摇。
“那我们回家好不好?”
鹿笙这次很干脆点了头。
季时远牵着她上了后座,才发现刘特助在驾驶位上。
“季夫人。”见两人上车,刘特助特地转头向她打招呼。鹿笙见到熟人,像个小孩一样冲他摆了摆自己的小手。
刘特助突然明白他家季总这段时间怎么莫名焦躁不少,这么可爱的媳妇不在家换谁心里不着急呢?
“季总,我们直接回住所吗?”见季时远点头,车子缓缓开动,驶出鹿家小区。鹿承行见他们上车,正快步赶来,也只追到了个汽车尾气。
“季夫人,这段时间您不在家,我们季总可想你了。一想你他上班心情就不好,心情不好就来压榨我们。这回您回来可要好好陪陪我们季总啊,不然我们都得跟着遭罪。”刘特助十分贴心地帮他们老板谋福利,也算变相为自己谋点好处。
这一整周季时远每天都加班到半夜,他也得跟着守着,再这样下去他怕是真的英年早逝。
“开你的车。”偏偏总裁有总裁包袱,才不领他这情。还十分冷漠地把遮挡板隔开了前后,眼不见心不烦。
鹿笙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那边,原本小小的密闭空间里,季时远竟觉得太宽敞了,以至于鹿笙距离他这么远。
他有些霸道地拽过鹿笙手臂,几乎是把她整个人拎了过来,强制性把人搂在怀里,又开始埋在她肩颈处闻着她的味道。
在这密闭的空间里,彼此身上的味道也变得浓郁起来。鹿笙被扣在他胸口,没一会就挣扎起来。季时远怕把人惹不高兴,随即就松开了力道。
鹿笙抬着头,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,季时远莫名有些口干舌燥,想舔点什么。
“酒。”鹿笙突然吐出一个字。
季时远愣了下,随即眉梢一挑,微眯着眼睛又靠近她。
“嗯,喝酒了。怎么?你嫌弃我身上有味道?”
鹿笙摇了摇头,又说:
“尝。”
“怎么尝?车里没酒。”转瞬突然想到什么,勾起嘴角带着坏笑靠近她。
“真想尝?”
鹿笙目光凝在他嘴唇上,舔了舔自己的唇,单纯又好骗地点了头。
下一秒,她就被另一个人的呼吸全部包裹。带着酒气的舌滑入口中,纠缠,包裹,扫荡,想把每一处都染上有他的气息。
鹿笙被他紧紧扣在怀里,动弹不得。所有的呜咽和挣扎都被他吞噬。唇齿相交的刺激直冲大脑,像是按下暂停键,连心跳都一并消失。氧气变得越来越稀薄,脑海一片空白,晕乎乎的,像是真的醉了。
季时远轻咬了下她的唇,痛感拉回了一些神志。季时远抵着她的额头,眼里是鹿笙看不懂的强烈欲望。
“还想尝尝吗?”
鹿笙正要摇头,呼吸再次被人夺去,又一次被深吻到缺氧。
刘特助听着后面的动静,大气都不敢喘一下,端端正正死盯着前方的路。
亲到醉的不止鹿笙,季时远也有些晕了。他今天本来应酬就喝了不少酒,也是借着酒意上头才跑来找鹿笙。
如果是平时状态清醒的他,才不会允许自己又上赶着来找人。明明是她一开始不告而别的。
季时远心里还窝着气,一路上没再说话,更是别指望鹿笙会吱声。车上安静得有些诡异,尤其是在他们激情拥吻后。
季时远一路紧紧牵着鹿笙把人带回家,像是怕她再次跑了。客厅灯一开,鹿笙就看到家里好几处摆放着鲜花,可惜都已经枯萎。
季时远顺着她的视线也注意到这些花,心里更是生气。有些小脾气地把这些花都扔到了垃圾桶里。
“反正你也不在家,这花也没人看。”边扔他还边吐槽着,脸上带着明显的怨气。
“送我?”鹿笙走近些问他。
“我倒是想送你,结果你不告而别,我也送不出去。”
“生气?”
季时远一愣,别说,这小家伙这次对他情绪还挺敏感的。
“我有什么好生气的?你要回自己家不用经过我允许,反正也没把我当作你什么人。”季时远从酒柜又倒上了一杯,漫不经心地半靠在沙发上,并不承认,
“你生气。”这次疑问变成了肯定句。鹿笙蹲在他腿边,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看他。
季时远气笑了,高高在上睨了她一眼。
“是生气,怎么了?我老婆去哪都不跟我说一声,还这么多天不回家,你说我该不该生气?”
“该!”
“那你说我老婆该不该罚?”
“我吗?”鹿笙低声向他确认道。
季时远俯身,大手捏着她两侧脸颊,掐着左右晃了晃,不悦道:
“我老婆除了你还有谁?”
鹿笙懵懂地眨了眨眼,后知后觉。
“不该。”
季时远又被逗笑,知道她说的是不该罚。知道自己是他老婆,所以就不该罚,这家伙可精着呢。
“可是不罚你我不高兴怎么办?不是要我开心吗?”
鹿笙这次很坚定地点点头。季时远有被取悦到,眼里也染上了些笑意。
“你这么多天没在家,那我就罚你陪我睡觉行不行?把你不在的这些天都赔给我,很公平吧?”
鹿笙老老实实被他掐着脸,也不反抗。眼珠子转溜着权衡这个惩罚是不是真的公平。
“赔你。”
季时远并不知道,她说的是“赔你”不是“陪你”。
但起码暂时目的达成,季时远还是满意的。毕竟他们还要千万个日夜,不急于一时。干大事的人,眼光得放长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