玲珑城郊外的一个木屋隐落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,幽静宁致。
一个身着浅粉色麻衣的姑娘站在长行木桌前,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,匕首的手柄呈灰褐色,看上去已经用了很久,柄上刻着一个小字“陶”,像这样大小不一的匕首还有很多,都放在一个布包里摆在桌子一旁。
她的目光坚定又平静地伸向桌上的尸体。
这时从屋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,鬓角两边有了白发,眉眼中间的沟壑是岁月填充的深深几许。他搓着手慈爱地看向庭院里的她:“子初,该吃饭了。先吃再工作吧。”
“不行。等一下大阳就会过来要尸检报告了。”陶子初头也不抬,专注地继续着手里剖腹的动作,声线始终在一条线上,“我刚才清理尸身花费了太多的时间。”
中年男子似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回答,他把腰间的围襟布解下来往旁边丢去,“那好,爹来给你做笔记。”
陶子初的下刀很熟练,查肝,银针入胃,又将解剖处缝合。
“女,年龄在十八至二五,身高四尺五,全身无明显外伤,背脊上有多处青黑色的陈年於伤,怀疑经常遭受殴打。身体被扔进水里肿胀发白,但口腔肺部没有积水,应是死后被扔进水中。肝黑红是病变腐败,死者身前应得了绝症,银针入胃有发黑迹象,再加上指甲、嘴唇都呈黑紫色,应是中毒致死。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可以判断死亡时间应是两天前。至于中的是哪种毒,还需要进一步验证。”
陶子初的目光终于从尸体上离开,看向父亲:“爹,都记下了吗?”
父亲点点头,笑容有些五味杂陈,欲言又止。
陶子初问:“爹,怎么了?”
父亲摇摇头,眼眸湿润:“子初,你在这方面确有天赋,衙门里的仵作皆不如你,这个家也全靠着你这手艺换银子撑下去的。可是子初,你毕竟是个女儿家,若一直和这些尸体打交道,媒婆都不愿来……”
陶子初细眉微耸:“爹,我只想做好一个仵作该做的事。其他的我不会想,您也不必想。”
父亲些许动容:“可是你一直都是给衙门的仵作当枪手,并没有机会成为真正的仵作。”
陶子初眸色微动,闪过一丝隐忍的光:“不会的。”
父亲还想说什么,陶子初拉过他的手:“爹,该吃饭了。”
风起,林动。
陶子初冲尸体双手合十,虔诚鞠躬。
这才转身随父亲入屋。
她如墨的发丝飞扬飞舞,承载着她心里的计划一点一点变高,变远。